军方那边的人并没有放弃沟通,只是那毫无力度的谈判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困兽最后的挣扎,他们完全丧失主动权,此时的努力争取更像是让自己心安理得,至少在按下按钮天空炸起烟火的时候安慰自己,说服自己已经努力过了,这一次的抉择虽然痛苦,但问心无愧。
至少副机长是这么想的,而他也这么毫不顾忌的说出来了,在制造机舱乘客的恐慌同时,也在给和他沟通的那一面的人进行心理暗示,暗示他们的自私和懦弱。总之,对那些人他也许无法做到身体上的伤害,可如果能让他们下半生生活在阴影里,这感觉也挺不错的。
于是他的兴致更加高了,距离飞机抵达华府可没剩几个小时了,这架飞机注定会被拦截在天空中,他当然要抓紧时间骂个痛快。
对此,issac唯一的感想就是愚者不自知。
他和军方又不是没有合作过,对那些人的木头脑袋有时候气的都想上凿子。副机长给出的两个选择看似二选一,但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注定只有一个答案。没有多余选项的选择题,去指望那些把什么责任什么荣誉放在第一位的家伙会对不存在的选择心生动摇愧疚?这种小计谋放在一般人身上也许会奏效,但在军方上层?他们手下签署的会带走人命的文件多了去了。
在这个前提下,那边会选择周旋的唯一目的大概就是拖延时间。而且,那边负责谈话内容的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也许被副机长嘲讽的话就是在军方画好框架之后由心理专家和谈判专家共同讨论出来的。
没什么实质性内容,能把人绕晕最好,就算绕不晕,也能用来争取时间,吸引副机长的注意力,一面他在中途又突发奇想来个新花招。
这是issac从那些对话中总结出来的,他透过舷窗看着被无限缩小的陆地,下面的城市灯火辉煌,一掠而过,然后重归黑暗。心里却在想军方可能对飞机进行导弹拦截的地点,无人烟,偏僻,最好荒芜,没有选择的话森林也可以,但要做好防火准备……
总之,把事态影响缩小到最小,然后引导一下舆论,化悲痛为愤怒,这样接下来一年里针对军费预算的抗议声也许会少很多。
issac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捏了一下,扭头,reid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他耸了耸肩,好吧,事情还没坏到这个地步,不管怎么样,他得试着刨出第三个选择来。而对于自己刚才宛如局外人的冷静分析,他把这个锅甩给了负责和副机长沟通的那个人,套路有点熟,总让人情不自禁的做出解读补充,谁让他们在dia的时候合作过呢?
“嘿。”issac把麦克放在嘴边,“说了这么久,你到底是谁?”
该说幸好吗?副机长为了享受乘客和其他机组人员的惶恐绝望并没有完全断绝联络,虽然之前乘务长的声音消失让他和军方的人谈话少了一点背景音,但他也没怎么在意,只当乘务长不再犯傻去做无用功了。但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男音可不在计划中。
因为想了这么一会儿,副机长有些沉默,而军方那边也莫名的安静下来。
“不是吧?”那个男音中似乎带上了一点困扰,“不是什么恐-怖-分-子,而是一个临时起意的疯子?”
“你是谁?”副机长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挑衅了。
“是我先问的你。”那边的声音也毫不示弱,“敬业一点,恐-怖-分-子都是自报家门的。”
这个态度太过理直气壮,反而把副机长气笑了,“也许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再明白不过。”issac朝reid比了一个计划通的手势,刚才乘务长一直沟通无效,issac很担心会出师不利,但现在情况显然比他想象中的最高状况要好很多,好的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绑定了mt属性,特别能吸引怪的仇恨。但以眼下的状况来说,这是好事。
reid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和乘务长跑到一边去研究封闭驾驶舱的那个门去了。在飞行过程中,驾驶舱的门是无法打开的,除非里面的人失去了行为能力,外面的机组人员才能使用紧急代码开启舱门。而现在的问题是,里面的人是故意的,因此,在机组人员在外面进行这项操作的时候,他可以在里面给出回应,让紧急代码失效。这就让人有些束手无策了,而reid则抓过一本飞机构造功能书,开始了现场研究,希望飞机制造商在制造飞机的时候考虑过这一点,别把所有的方法都给堵死了。
“那很好。”副机长被噎了一下,“珍惜你最后能呼吸的时间吧,不要怨恨我,真正让你陷入这种境地的人是你的国家,还有那些枉顾自由人权的刽子手。”
“哦,谢谢。”对方的话没有太过分,issac自然保持了礼貌,“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到底是恐-怖-分-子还是反社会?”
“我一开始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副机长大吼。
“别这么激动。”issac很平静的说,“你之前又没有来预告,这次飞行也不是短途飞行,总要想到有人因为陷入睡眠而错过了一些前情提要。”
“……”敌人的咒骂声可以当做是己方胜利的号角,但如果没有咒骂反而是这种,总有哪里感觉不对劲,“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死了你知道吗?”
“对啊,我都要死了,如果不知道是谁干的,我会死不瞑目的。”issac叹息了一声。
这话听上去也没有错,但和副机长所想象的完全不同。和军方那些人对话,那些人也很镇定,可那种镇定是脱离了飞机上的氛围的。无论这架飞机上的人命运如何,他们并不会受到人身伤害。可现在,一个在接下来几小时内不知道那一刻就会忽然挂掉的人也这么镇定,这给人的感觉就有些奇怪了。
“这很重要?”副机长很好奇。
“当然,外面正在拿纸写遗言呢,总要回顾一下自己一生的经历,写了一多半不知道该怎么结尾你知道那种感觉多糟糕吗?”issac顶着乘务长不解的目光,“知道死得其所是什么意思吗?被流弹击中和被陨石砸中可是两回事。”
“我不是恐-怖-分-子,我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理想自己民族独立强大而奋斗的战士!”副机长骄傲的说。
“……”issac适时的留白了一会儿,“基地组织?除了飞机撞大楼就没别的创意了吗?”
“有用就行。”副机长冷笑。
“哦。”issac回了一个字,“谢了,我知道结尾该怎么写了。”
“你打算怎么想?”副机长对那个依然平静的声音的主人更加好奇了,“也许我可以帮你参考一下,如果你们的政府敢把你们这次留的遗书交给家属的话。”
“也许可以。”issac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飞机如果爆炸所产生的的高温没准会毁坏保险箱里的信件,不过我们的通话应该能被黑匣子记录下来。不管怎么说,飞机失事后寻找黑匣子是惯例了。”
“哈哈。”副机长被逗笑了,“还是那句话,如果他们敢公布的话。不过不管他们敢不敢,我都将给你这个荣誉,用黑匣子记录自己的遗言,哈哈……这可比和那些军方的刽子手说话有意思多了!”
军方·刽子手早在他们这边谈话开启的时候就安静如鸡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但私下里的交流就说不准了。
“我可以保证,我的一生也有意思多了。”issac想了想,开始编故事,“一开始,我和其他大部分人没有区别,但是几年前,我的运气开始变好了。我是个作家,为了取材,会去世界各地,总会遇到有趣的人和事。在这方面,我算是小有成就。当我遇到那件事的时候,我并不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精彩最难忘的经历,不过,既然现在我的人生已经开始画句号了,所以,那会是我人生中最高光的经历。”
“你现在正在经历劫机时间,马上就要死了,你却觉得这算是最难忘?”副机长有些不开心。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什么。”issac有些不屑的说,“那件事发生在阿富汗,我当时和我的记者朋友一同去了米军的军事基地,想要搜集一些素材,毕竟,关于虐俘的报道那段时间层出不穷,当然,现在也不少。本来我没想到自己能得到什么大料的,但是,我的运气非常好,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藏在军队中的间谍,那是个伊拉克人,却被基地组织用金钱收买……”
“什么?”副机长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
“这会伤害到我们的士兵的生命安全,因为听说之前就因为一起泄密事故导致一整个小队被歼灭。我当然会把这件事上报,而我的运气也非常好,当时正好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审讯专家在那里,他通过这个人越挖越深,不仅把潜藏在军队里的间谍全都找了出来,还以为的得到了本·拉登的线索。然后,就是一场大行动,我猜你们基地组织一定印象深刻。”issac的声音轻快起来,“虽然我在其中做的不多,但我是哪个拉出线头的人,我参与进了历史,而这件事对世界也产生了影响……”琇書蛧
“你说什么?!”驾驶舱里忽然传出巨响,副机长的磨牙声清晰可闻。
“就像你所听到的。”issac很冷静的说,“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会被报复吗?我想过很多,但我不后悔,人的一生能参与进一件可以被记载进历史的大事件就足够了,尤其是现在,一种宿命感,没准几年后以我为主角的电影就会拍出来了呢。即使我死了,我也不会默默无闻,与其平庸的度过一生,我宁愿更加传奇的死去。”
“这么说,你还得偿所愿了?”副机长的声音几乎是被挤出来的。
“老实说,最近的确遭遇了低谷,但很快,我会重回巅峰。”issac有些憧憬的说,“即使那时候我已经死了,但只有死亡才会令人不朽。”
“你这个疯子!”
“还好。”issac开始做结束陈述,“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遗书应该写完比较好。我看到邻座的人的包里有安眠药,也许可以借来一粒,睡一觉,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副机长吼道,“你害死了本·拉登!”
“只是一点微末的贡献,虽然足够我得意一生的了。”issac把麦克慢慢拿远,像是在做告别,“再见。”
然后他关闭了麦克。
两分钟后,一直关的紧紧的驾驶舱的舱门打开了,里面的人拎着一把枪走了出来,然而刚刚迈出门口,就被人摁到在地了。早早就等在那里的issac声音遗憾的令人痛恨,
“傻孩子,仇恨真的会蒙蔽人的双眼和理智。”
本来还在挣扎的副机长一下子明白自己中了计,“你刚才骗我的?”
“是啊。”issac点了点头,“我怎么可能是导火索,我干的比那多多了。”
在气人这方面,issac该死的天赋异禀。
“issac!”先一步跳进驾驶舱准备查看情况的reid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里被安装了定-时-炸-弹!”
这下开始副机长冷笑了,“你以为我怎么敢一个人出来。”
issac声音里的遗憾更重了,“你知道里面的那个人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吗?cit,让他制造核-弹都行,更别提拆一个定-时-炸-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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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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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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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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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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