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钱夫子早早就带着十二名考生在考场外等候了,众考生都手捧着书卷,在进行最后的复习,唯有李青云一人靠在考场外的石狮子旁边,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哎呦,这不是钱夫子吗?”前方一队人马走来,约莫二十几人,为首一人五十多岁,须发略显灰白,体型微胖,也做夫子打扮,看来也是一家书院的人。
钱夫子看到来人,眉头微皱,脸色有些发寒,冷哼了一声,并未答话。
六艺书院中几名学生也跟着冷哼了一声,看样子似乎并不怎么待见对方。
来人乃是榆林逐鹿书院的人,领头的人叫万思达,也是书院的夫子。
万夫子并未理会六艺书院人的态度,开口笑道:“钱夫子,来的够早的啊,只是这考中与考不中,可与来的早晚没什么关系啊。”
六艺书院的人纷纷怒目而视,这个死胖子,临阵之前说这样的丧气话,岂不是打击人吗?真是可恶!
钱夫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开口道:“万夫子也是教书育人的夫子,深知学子苦读之不易,临考之前,你说这样的话,不觉有些不妥吗?”
万夫子哈哈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嘛,钱兄又何必当真。”
“开个玩笑?老夫可不想跟你开玩笑。”钱夫子冷冷道。
李青云有些纳闷,老钱平日看着不像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对方不过是开个玩笑,怎的他今日却有些不依不饶了呢,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万夫子却表现得极为大度,丝毫不以为意地继续攀谈道:“钱兄还在为去年的事情生气?其实选择哪家书院,那是考生自己的自由,我们都是为朝廷培养经世安邦之才,钱兄你又何必太过执着呢?”
万夫子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钱夫子就激动道:“做人要对得起天地和良心,教圣贤书之人若是心都不正,那就是误人子弟!而背信弃义之人还敢言经世安邦?在我看来就算入仕也是奸佞之人!”
他这一番话,已经极为犀利,算是诛心之论了。
万夫子就算脸皮极厚,被他一通教训,也不禁拉下了脸。当着自己学生的面,说他误人子弟,这是对一个夫子最大的侮辱!
“钱问!老夫念及旧情,才对你一再忍让,你却如此咄咄逼人,一再出言挑衅,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万思达动怒道。
“我与你这等人没有旧情!”钱问却是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好好好!算我万思达自讨没趣!你以为就你六艺书院的水平,教出这帮学生,今日县试能有高中的吗?哼!痴人做梦!”万思达道。
钱问气得指着他骂道:“万思达,你有什么话冲我来,你一个夫子屡屡针对我的学生,不觉丢脸吗?”
六艺书院的学生大多也都是商贾权势之家,这些少爷们见万思达这么羞辱他们,如何肯善罢甘休,于是纷纷破口大骂:姓万的生儿子没!
逐鹿书院的学生一见对方辱骂自己的夫子,也纷纷挽起袖子对骂起来。
钱问大急,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指着自己的学生,厉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大考在即,汝等怎能如此大动肝火!心境不平写出的文章能好吗?”
万思达见钱问暴跳如雷,脸上浮现一丝得意。
李青云也觉得这位万夫子有些不够厚道,总拿考生来打击钱问,为人有些阴险。单论师德而言,老钱比他不知高了多少倍,见钱问如此痛心疾首的样子,李青云不由对这个老人有些同情,因为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任文言文老师,也是一个老头,也是一样的倔脾气,一样的敬业。
钱问制止了学生的暴动后,才道:“万思达你别忘了你也曾是六艺书院的人!你忘了你初到金河之时是如何落魄了?是六艺书院的老院长收留了你,容你在院中读书,还给了你一份夫子的差事!可你是怎么报答他的?三年前的科举考试前夕,你居然带着最有可能冲击榜单的几名考生,投奔了逐鹿书院!”
万思达老脸一红,辩解道:“不错,老院长是收留了我,可我留在六艺教书十年,也报答了他的知遇之恩,而且老院长四年前就去世了,我是在他去世后才离开六艺的,我算忘恩吗?”
“我也有家室要养,他每月只给我一两银子,我一大家子人如何糊口?逐鹿书院给我每月十两银子,难倒还要我死守着六艺吗?”万思达振振有词地驳斥道。
钱问道:“这都不是你背叛六艺书院的借口!你若想走,大可一走了之,可你在关键时刻,带走六艺所有的精英,这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吗?当年朝廷表彰百家学府,本来六艺书院有很大的希望入围,结果因为你们的出走,害得六艺书院失去了这次机会,这对一家学府来说是多大的损失,你不清楚吗?”
万思达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此事他也知晓,当时也曾感觉内疚,不过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此时考场的大门徐徐打开开,两名身穿深蓝官服的中年官员,迈着官步走出,宣布考生入场。
考生进场之前,是要核验身份的,于是入场的考生,自动排成了两派,依次入场。
万思达对着钱问道:“既然你总认为六艺的学生水平有多高,不如你我两家书院今日就比一局,看今日的县试,哪家书院的学生是第一个出来的。”
钱问摇头道:“科举大事,岂能儿戏,欲速则不达,早早交卷并非什么好事,老夫岂能拿学生的前途打赌。”
“哼!说得倒是高尚,还不是怕输。”万思达嘲讽道。
钱问见到开始入场,强自压下怒火,不再搭理万思达的挑衅,低头一一嘱咐考生注意事项。
却听一人打了个哈欠后,懒洋洋道:“赌注是什么?”
钱问对这个声音太熟悉,急忙抬头,果然看到李青云揉着惺忪睡眼,好似刚刚睡醒一般,一脸期待地望着万思达。
“青云,不可!你是今年六艺书院最大的希望!静心进场考试!”钱问压低声音呵斥道。
李青云道:“夫子,县试而已嘛,既然逐鹿书院有心切磋,咱们奉陪就是。”
万思达不失时机地接口道:“好!输得一方在城中最大的酒量摆席赔礼。”xǐυmь.℃òm
李青云摇头道:“太麻烦,逐鹿书院要是输了,你向钱夫子磕三个响头就行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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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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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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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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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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