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梦是年前最后一天开始作的。
而这死人的新闻,是开了年的。
说到过年,嘉靖老家那山旮旯的节目多了去——游神、舞狮、舞龙、鞭炮、烟花、各种晚会各种宴席,热闹非凡。
可不像他在gz这样,每年春节都是人去楼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嘉靖没有回去老家过年,不是没钱不敢回,而是实在不想回,那支离破碎的家族,见利忘义的亲人,他压根就不想再见到。
他慢慢的掀开棉被,爬起身来,弯腰去捡那纸条,拿在手心,翻转着,仔细的端详。
突然脑子一胀热,吓得手一甩,又把它扔回地上——那纸条的边缘处隐隐可见一排牙齿印。
想到这纸条是刚刚那死人头从他账本里咬下来的,嘉靖就感到胃液翻腾,差点没把宵夜给呕出来。
嘉靖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又茫茫然的缩回到棉被里。
瞅瞅床头柜,上面原来厚厚一层灰尘上,赫然留下千丝万缕的浅壑——那是长压过的痕迹……
一连串的惊吓过后,嘉靖开始不那么害怕了。
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是碰上了脏东西。
屋里密不透风,棉被盖久了,身体都被汗水搞得黏糊糊的。
嘉靖忍受不了这热火朝天的大冬天,就掀开一半棉被。
擦擦额头冒出的汗,冷静下来就开始沉思:“开大道”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这鬼是告诉他凶手就在开大道,还是叫他立马赶去开大道,或者其他的什么……
嘉靖就这么往死里想,想了一宿都没头绪,天倒是亮起来了。
还是先洗把脸吧,没准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这脸洗到一半,嘉靖照着镜子,眉头又不自然的皱了起来,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看到自己的肩膀上面,居然有着红色的点!
嘉靖颤抖着右手,摸摸左边肩膀上那红色的几个点,揩下来,拿到眼前看,又凑到鼻尖下嗅一嗅,再拿回到眼前仔细瞧。xǐυmь.℃òm
嘉靖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还真是血,是那死人头的吧。”嘉靖扭头望向厕所外的走廊:“该不会真跑我家来了?”
还是说,我在梦里杀人的时候,现实里也梦游跑到外边杀了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嘉靖就有点坐立不安。
不管怎么说,这血都不能够让条子现,得赶紧洗掉……
嘉靖三两下脱了短袖,扔在水桶,倒一大堆的洗衣粉。再挤一手沐浴露抹在肩膀胳膊上,侧下身子用水冲洗。
天微微亮,他就开车到望岗地铁站待客了,一切都是那般的自然而然,他不能让任何人现自己跟这命案有关联,即便自己把出租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着那人头,但鬼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在真相大白之前,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算自己真的不是杀人凶手,可这年头因为冤案被枪毙的可怜虫难道还少?
这时也才早晨6点多,开始上班坐地铁的人并不多,一般要到下班高峰期,别人坐地铁回来这边了,打车的人才会多,但也不排除别人嫌他面包车是黑车不肯坐的情况,这样一天下来,能赚个三四十块已经相当不错。
如日中天,早餐都没吃,转眼便到晌午,今年的冬天一点不冷,只比夏天凉爽一点点,要是关了车窗,身上还得冒汗。
唉,这个上午又是零收入,早饭就省了吧。
心想着,肚子却开始难受得“咕咕”叫。
还是啃个包子吧,包子两块钱一个,总比十块钱一顿的快餐划算。
嘉靖买了包子,返回途中,却惊愕的看到他那后排坐上,正坐着一个红衣服的女人,那女人的脑袋被车内的黑暗遮着,看不到容貌。
远看过去就好像——没有头颅一样。
嘉靖两腿微有些软,还好在他愣的时候没把包子掉地上,否则这一天的饭碗就没了。
嘉靖前后为难的杵在原地,也不知道那穿红衣服的是人是鬼,反正嘉靖现在是连车都不敢回了。
偶尔会有几个路人走到车前瞅一瞅,转几圈又走。
估计是想搭个车,可没见着司机,只能移步找别个。
他们好像都没看到车子里那穿红衣服的女人。
嘉靖紧闭上眼,使劲揉搓好几下眼皮袋子,又睁开来。
不见了,那家伙又消失了!
居然害我白白流失那么多乘客……
嘉靖心里有了气,也就没那么恐惧,开始闷闷不乐的走回去,随手抓出一包子就往嘴里送。
嘉靖一脸严肃的趴在车窗上,瞅瞅后排,瞧瞧更后排,可这车里空空如也,人影都没一个。
嘉靖扭头看看四周,也没见那红衣服女乘客的影子。
嘉靖也是牛脾气,这鬼没找着,乘客走了再没来,他就很不爽的哼笑一声,暗骂:傻逼女鬼,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凉快去!
刚在心里骂完,就听最后排突然出“嗤”的一声轻响。
这声响一下又把嘉靖的心给提到了嗓子眼,他愣愣的瞪着最后排,那里没人坐,空着,但下面座垫的位置被前一排的靠垫遮着,得挺直身板凑过脸去,或者绕过这前一排的座位才能看完全。
这轻响听着可熟悉,让嘉靖联想到昨夜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人头。
他没敢再去检查,咽了咽唾沫,也不转身,就这么蹑手蹑脚的往后退,一直退到车门外。
虚脱一样的靠在人行道上栏杆边,也再不回车了。
看到有人来瞅就直接搭讪问对方想坐去哪。
这一天下来快到头,天色渐暗他也拉不到客,终究还得回去车里面。
可里边有那脏东西,一个人他又不太敢开。
嘉靖只好在平台上再挂一个顺风车的服务。
这不,很快就有两个订单过来了。
这两个订单得来全不费功夫,一天的饭钱总算有了着落。
回家的路上,嘉靖总是时不时的看看倒后镜,因为那个红衣服的女鬼又肆出现在最后排,不出意料的是——那脖子以上的位置是个截面,可以看到血淋淋的喉咙管道,却不见头颅。
看得嘉靖胆战心惊的,看两眼后就再不敢看了。
惴惴不安的一直把车开回到停车场才给那不停喊下车的乘客开门。
那俩乘客下车时还一个劲的大声嚷嚷要给嘉靖上差评。
嘉靖无所谓的笑了笑:差评就差评,反正差评又不能要了我的命。
瞅两眼那孤零零的面包车,到保安亭拿了停车卡。
道别了闹鬼的面包车,又得回去那闹鬼的出租屋了,这下嘉靖又犯起难来。
从停车场出来,还得步行一公里路,走路的时候还很犹豫,可不回家又能去干嘛,我总不能睡大街吧。
偌大的城市,四分五裂的家族,举目无亲。
只好轻握胸前玉佛,念一句“阿弥陀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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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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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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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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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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