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确切的说,她需要那个壶。
“喂……”织部理绪的身体在发抖。
直到刚才桑葚子说出那些话为止,他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有任何发生的几率。
把人类的灵魂塞进只属于这个世界的容器中,开什么玩笑?
虚拟和现实怎么可能杂糅的到一起?
但是,当他听见了桑葚子的那些话,感受到了桑葚子的话语中所释放出来的狂气后,他却不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提取出人类的意识(灵魂),也不知道要怎么把意识塞进这个壶里去,但是他很确切的知道一点。Χiυmъ.cοΜ
如果不在这里阻止这些深渊恶魔的话,很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堪设想的结果。
“该死的,为什么这种级别的工作要让我这么一个临时工来做啊!”
织部理绪一边在心中暗骂着,一边用余光暗瞟着桑葚子手上的动作。
此刻,她轻轻地握着那个壶,就像是那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一样。
那壶用一根金属丝线连接在织部理绪的腰带上,对于桑葚子来说,只需要轻轻一扯,就可以让这脆弱的纽带和织部理绪断开。
是的,桑葚子想要做到这些,简直是轻而易举。
而对于织部理绪来说,他却连伸出阻止的手都做不到。
人类的灵魂是伟大的,人类的精神是崇高的,是不可磨灭的,在地球生物几亿年来的进化之中,人类脱颖而出,并渐渐理解了这一点。
区区一段虚拟的数据,一个人造的灵魂,一个纯粹由电子构成的意识,又怎么能压迫住人类那高洁而无上的精神呢?
机器是服从者,而人类才是统治者。
至少,在遇见桑葚子之前,织部理绪作为一名工程师,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为何?
为何一直以来拥有着这样思想的他,竟会在这所谓的“高阶深渊恶魔”面前瑟瑟发抖,动弹不得?
区区一个AI,区区一个AI……
“区区一个AI……是吗?”
仿佛是看穿了织部理绪的心思似的,桑葚子没有再对那腰间的壶做些什么,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将头部缓缓靠近了织部理绪侧面,发出了一阵深渊般的耳语。
“看样子,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没有理会织部理绪的慌乱和无言,桑葚子的手中微微用力,把那壶妖从织部理绪的腰间直接地分离了下来。
那一刻,织部理绪感觉好像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一样。
幽死兰的花瓣向下飘落着,那双仿佛比人类灵魂还要高洁的翅膀在空中微微振动,映衬着桑葚子盖着面纱的脸庞,和她手中宛如圣杯一样的壶。
“不行了,赢不了。”
“从见到她的一开始,我大概就已经输了。”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
“我作为GM,之前做的那些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一路走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已经完全陷入失败氛围的织部理绪在心中这样一遍又一遍地诘问着自己,每一句话都是朝着深渊迈出的一步,而且步伐越来越大。
桑葚子甚至根本没有出手,就让织部理绪的精神彻底的死掉了。
他是被自己打败的。
是被那种人类精神中原初就有的存在;是被那种人类进化以来,在漫长的旅路上无论如何都没能克服的存在;是被那种只要出现,就能让不管肉体多么强大的人都必须屈服的存在所打败的。
而那种存在,正是恐惧。
桑葚子根本没有出手,他是被自己的恐惧打倒的。
织部理绪彻底的屈服了,他在恐惧中否定着自己,否定着自己的成长,否定着自己的现实,否定着自己的未来,否定着自己的人性。
那些恐惧在他的心中以自己的不安为食,变得越发巨大,越发巨大,最终吞噬了他自己。
人类成长以来,从来都不是靠着自己单独解决问题的。
从原始时期的群居狩猎,到后来的农耕文明,再到大规模工业化,到信息技术,城市聚居,人类从始至终,都是在人类的包裹中成长起来的。
发展需要群体,结合需要群体,生育需要群体,战争需要群体。
所以织部理绪此刻需要的,也是一个群体。
对付深渊恶魔这样的存在,从来都不是单枪匹马所能做到的。
于是,一发旋转着的子弹,从深渊第三层的高天之上破空而来。
……
子弹出膛之时并没有任何的声音,但是桑葚子还是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不谐的波动,诚然,到了她这样的境界,如果察觉不到才更加可疑。
于是,她的一缕意识立刻以数据流的方式飞出,捕捉到了那枚子弹,并精准地估算出了子弹的飞行轨迹。
然后,她面纱下的嘴唇勾起了显而易见的弧度。
那是自信的微笑。
因为她预测到了,如果她保持现在的动作的话,那枚子弹便没有半点击中她的可能,但如果她下意识的闪避了的话,那枚子弹便有很大的几率出现在她的闪避轨迹上。
所以她笑了。
笑这一策略的浅显易懂,笑这一发子弹的无力,更笑这一发子弹即将命中的目标。
没错,如果她不做出任何动作的话,那么这发子弹就必然会擦过她的肩头,并命中织部理绪的头部。
这已经是计算好了的结果,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子弹必然会在她精确的计算下确实的命中织部理绪的头部,而发射子弹的人,也在她的探查下暴露了出来。
春困秋乏夏无力。
那个经常出现在许多不该出现的地方的GM。
“太好了,甚至都不用我出手。”桑葚子这样想到。
毕竟如果是他的子弹的话,一定能轻松击杀这个权限级别比他低的织部理绪吧。
如果是他的子弹的话……
如果是他……
如果是……他?
‘噗’。
就像是石头落入浅底的小溪一样,一声闷响从织部理绪的额头中扩散出来。
然而,桑葚子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没有血花四溅,也没有化为白光。
有的只有一个表情突然变得坚定起来的织部理绪。
而在他的头部,就连子弹的创痕也不存在。
“回溯某人的精神状态。”
“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真能对玩家,不,对人类的灵魂做到啊……我开始有点害怕你的理论了,桑葚子。”
夏无力的声音从上方远远的传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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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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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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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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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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