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了水桶,然后浸沐在了浴缸中。
水面上并没有洒满花瓣,也没有橡皮鸭子泡泡浴一类的东西。
那就是一缸清澈的水,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瑾瑜仰起头,把后脑勺靠在了缸沿上,然后回忆起了自己方才的梦境。
那是一个噩梦。
是一个萦绕她多年的梦魇。
每次她梦到那个人的面容的时候,身体都会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虽然她力量高强,万夫莫当,若论战斗的话,那个人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那种从精神上袭来的恐惧,却总能让她放弃战斗。
钢铁铸成的拳头变得绵软无力,百毒不侵的内心变得千疮百孔。
这正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
“裁断修女茉莉、光耀修女珠粒子、迷乱修女蓝月、铁拳修女瑾瑜……找到了。”
翻找着异端审问科的荣誉名单资料,我终于在众多修女的姓名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同时我也看见了她们的个人资料。
瑾瑜,二十二岁,女,织星国月歌城生人。
二十二岁。
这是十七年前的数据。
也就是说,现在的瑾瑜已经马上四十岁了。
原来她已经四十了啊。
真是想不到。
果然是一个外表再完美不过的女性,简直毫无破绽可言。
放下了瑾瑜的资料,我又转而拿起了另一份刚刚在路上找到的文献。
《万叶国魔导师协会名单》。
这份资料里很清楚的记载了从魔导师协会兴建到现在为止的所有成员的名单以及那些著名法师的相关事迹,属于国家级的文献。
将时间翻到十七年前,我很轻松的找到了那一批的新人名单,也很轻松的在那一批新人的名字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凛斯雷特,由织星国魔导师协会举荐,织星国第四届塑能学派领读代表,考核等级s,年龄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
也就是说我当时遇见的凛斯雷特已经四十二岁了。
十七年。
这个数字真是一个微妙的数字啊。
我看着手中握着的三枚印章,每一枚印章都雕刻的如此精美,甚至毫无瑕疵。
凛斯雷特在雕刻这三枚印章的时候,心中包含的,应该是无限的爱意吧。
“伊莉斯。”我轻轻喊道。
“在。”她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清脆动听,如同清泉流响。
“你今年多少岁了?”虽然我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但是我还是明知故问地问了出来。
“女人的年龄是最高机密!”伊莉斯很不满地说道。
“你还不是女人呢。”我笑道,“快说吧。”
“十六岁。”她的身影飘了出来,白了我一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问这些干嘛?”
“果然是这样吗。”我苦笑着注视着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最终,我还是拿起了手中的文献。
……
迷雾信者挥出了手中的闷棍。
“对不起。”他看着眼前老者弯下的后背,诚恳地致歉道。
‘啪。’
“我说。”那老者伸出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扼住了迷雾信者手中袭来的棍棒,“你可不能先道歉再打人啊。”
还没等迷雾信者从眼前意想不到的情况中反应过来,老者便紧接着将他手中的棍棒抽离了出来,然后扔到了一边。
随着棍棒的脱手,迷雾信者的身体也微微前倾了一瞬。
而正是在这前倾的一刻,那老者另一只空下来的手动了起来。
他轻轻地推出了一掌,印在了迷雾信者毫无防备的腹部之上。
那一掌的力道极其轻柔,仿佛棉花落在了水面上。
但是,哪怕是羽毛落在水面上,那也会潋开层层的水波。
“咳!”迷雾信者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如同一颗炮弹一般被弹射了出去,砸在了墙壁上。
“对不起了,年轻人。”老者看着一脸惨状的迷雾信者,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虽说先打人再道歉也不是什么好的行为,不过我也只能这样了。”
“放心吧,你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出手从不致死,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教训而已。”
迷雾信者靠在墙上剧烈地咳嗽着,时不时吐出几口鲜血。
“不要觉得老人就是好欺负的对象。”老者微微一笑。
迷雾信者深知,自己这次败在了轻敌上。
不过他也同时明白,即使他准备万全,可能也碰不到眼前这个老者的一根手指。
真是怪物一般的人啊。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迷雾信者微微抬起头,眼前昼夜半分的天空闪耀着启明星的指引。
老者微微张口。
……ωωω.χΙυΜЬ.Cǒm
浴室里充斥着弥漫的蒸汽,瑾瑜曼妙的身影在其中只能隐约可见。
她擦拭着自己的身体,脑中浮现的,依然是那个人死前的景象。
没错,那个给她带来梦魇的人早已经死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不由分说的感到恐惧。
毕竟,活人总是有方法可以应对的,而死人则不然。
每当瑾瑜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就会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教皇袍充满着罪恶。
将换衣篮里的内衣取出,在身上扣好,瑾瑜擦了擦浴室的镜子。
镜中映出来的,是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庞,哪怕在这张脸庞下隐藏着一个四十岁的灵魂。
她注视着这面玻璃,总感觉在这块玻璃背后藏着一张她最不想看见的脸。
依旧是那个人。
升腾弥漫的水雾中,瑾瑜轻呼出了一口氤氲之息,将这清澈的镜面再度覆盖上了一层混沌。
只有这样,她才能遮住那张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梦魇的脸孔。
……
“我不相信。”伊莉斯明确的告诉了我她的看法。
“我不相信那个瑾瑜会是我的母亲,那个凛斯雷特是我的父亲。”她摇着头,强烈的否定着。
“如果她真的是我的母亲的话,又为什么会抛弃我?”她抛出了论据,想要驳斥我的观点。
我笑了笑,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织星国的记录,上面写着瑾瑜在教会的历程。
“因为在你出生的那一年,她当上了教皇。”我指了指上面的一行文字,“身为教皇的她,肯定是无法把你留下来的吧。”
“不过这么一说,老教皇倒是死的蹊跷啊。”我注意到了下面的注释,上面写着老教皇的死因。
“老教皇,那是谁?”
……
“克拉夫德。“老者微微颔,目光注视着墙上的迷雾信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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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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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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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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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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