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莹那时谋图晋王妃之位,固然更多出于功利,然而又的确心折于晋王烨的冷竣矝傲,这时回想那时晋王的温情脉脉极大可能是与她逢场作戏,诱她深陷其中以至于露出破绽触怒太后,彻底失去竞争机会不说,还险些因而尽失太后信任逼入绝境,就算好不容易挽回,有惊无险渡过劫难,如今一旦质疑那夫妻二人别怀居心,竟然成了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妒恨之辞!xiumb.com
自恃见识比这些愚昧无知的古人更多的她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又如何能不愤慨?
然而每当想到这个可能,不由自主又会想到贺烨甚至不是愚狂无知,城府坚忍相当了得,谢莹由不得又会暗暗遗憾。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晋王烨,迟早一日,你会为当初的选择后悔莫及!
正在这时,一个宫人入内,禀报道谢相国奉诏来见,太后却因面前还有一摊子关于陵寝修建的首要大事等待批复,故交待先让谢相在偏殿略候,谢莹想到这几日让太后犹豫不决的另一桩事故,连忙巧笑嫣然:“莹儿已经许久未见大父,望姨祖母允可趁此空闲,往大父跟前问安。”
自是得了允准,谢莹便施施然告退,太后此间处理政务阅看奏报的暖阁,距离起居寝殿更近,相隔诏见外臣的偏殿却有不短步程,谢莹再是如何得宠,还没到在篷莱殿里亦能乘坐肩與的地步,再兼她心里着急,没有耐性绕那连接各处的游廊,可选择了近路,就免不得踩在未及消融的积雪上,需得步步留心,倒是庆幸起这个在她曾经时空上并不存在的朝代,还好没有逼迫女子缠脚的陋习,那看起来落后笨拙的木屐,防滑功能的确不错,只要适应了,尚能运步如飞又不至于滑倒。
这时的蓬莱殿经过翻新,非但再无裴皇后薨逝锁闭多年的萧索凄凉,更比从前还要美轮美奂,甚至于在正殿之后的花苑里,还僻出两百步见方的面积,地上铺设烟暖,四壁用白琉璃建筑花房,纵然是寒冬季节,那些废尽心思从河山各处移植的芳草珍葩在上百花匠的精心培育下,兀自争奇斗艳,这原本出于谢莹的建议,甚得韦太后意愿,为此还大大褒赏她的别出心裁。
然而谢莹此刻路经源于她创意的玲珑台,却没有闲情逸致观赏百花争艳的美景,目不斜视只顾赶路,因为她必须赶在韦太后面见谢饶平这个便宜祖父之前,说服谢大相国助她一臂之力,挫损晋王夫妇以及武威侯的奸计。
因而当终于赶到那间挂着晏广为匾的偏殿,礼拜告座,谢莹不顾祖父又要端着尊长的架子谆谆教诲长篇大论的必需过场,大是失礼的抢先询问:“大父可知,姨祖母今日诏见大父,是为武威侯上谏暂缓收复幽燕一事?”
与此同时,政事堂专属韦大相国的公舍里,徐修能这个平步青云,未及而立之年便已官至中书舍人的后起之秀,也正侃侃而谈:“今岁四月之后,武威侯部屡屡告捷,一口气收复常山、大名等州县,力挫潘辽联军,形势一片明朗,正应趁胜追击,何故消极暂缓?莫非真如元相国质疑,武威侯亦生拥兵自重之心?卑职以为,相公应与元相国一同谏言,上请太后驳回武威侯谏奏,并加以饬责,令其不可延怠战势。”
韦元平拈着长须,锁着眉头,显然仍在迟疑。
他虽说位高权重已经很多年,然而见识能力都十分有限,太后当然也明白这位兄长其实不堪大用,故而将不少青睐的才干之士安排在中书令属下辅佐,而相比那两个中书侍郎,如今风头正劲的却是贺湛及徐修能此二舍人,又相比徐修能对武威侯延怠战势意图拥兵自重的质疑,贺湛的态度却是相当暧昧,他就没有针对此事发表过任何意见。
眼看韦元平的目光朝向贺湛,徐修能冷笑一声:“贺舍人为何缄默不语,难道是对徐某之见不屑一顾?”
贺湛也没有虚应,竟是直接承认:“确然。”
徐修能僵怔当场,韦元平却连忙追问:“澄台有何看法?”
不同于贺湛主动投诚,徐修能到底是在太后安排下被动的投靠了韦相党,虽说是韦大相国的孙女婿,然而他一贯更加用心于奉承太后,对岳家这位祖父到底有所疏远,韦元平反而更加亲近贺湛,所以并不愿意武断采纳徐修能的建议,他实在觉得,这个孙女婿有时未免自大,锐气十足,功利野心旺盛,自己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被他利用。
韦大相国既然开了口,徐修能虽然被贺湛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挤兑得郁怒不已,这时却也不好再执着口舌之争了。
贺湛越发弯起他那柔美的唇角,看也不看徐修能,只十分温和地回应韦相国:“下官以为,徐舍人与下官相若,一直在朝为官,并无治政地方经验,更加没有领军作战之能,既对北疆战势并不了然于胸,便不应臆断武威侯暂缓收复幽燕之谏是有意延怠战势,至于空口无凭质疑屡建功勋之大将心怀逆意,那便更加荒唐可笑了。”
韦元平连连拈着长须:“正是正是。”
一下子便把徐修能正欲出口的驳斥堵塞回去,郁闷得他真想拂袖而去。
不过徐修能到底不是楞头青,很快隐忍下来,忽而也是一笑:“想必晋王妃已然将北疆形势修书告知,贺舍人相比徐某,当然更加了解战况,既是如此,便不应故弄玄虚,何不向相公仔细说明,也方便相国决断,当太后诏见殿议时回应谏复。”
这么明显的陷井,当然不至于让贺湛一脚踩进去,韦元平却一点没意识到,竟然又再颔首:“正是正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相国请恕,并非下官故弄玄虚,晋王妃虽与下官情同手足,涉及军政重要,又怎会私下勾通?北疆如今是什么情势,下官所知,实在与徐舍人别无二致,只不过认为,武威侯既然用实实在在之功绩证明能够力克潘辽联军,大有希望收复幽燕,甚至营州!那么武威侯暂缓之计,便是出于情势之利,不说为此一谏被污心怀逆意必定会让将士忠勇寒心,敢问徐舍人,若依你之见,仓促进逼幽州,导致前功尽弃,那么徐舍人能否承担误国之责?”
这话彻底提醒了韦元平——岂不正是如此?他做何要与元得志捆绑一处,元得志中伤武威侯,那是因为与姚潜之间的私谊,想借此机会荐举姚潜再掌北疆部分兵权,争夺看似唾手可得的功劳,然而谁也不能担保,立即收复幽州便一定会获胜,万一失利,他岂不会引火烧身?
姚潜又不是听奉于他,得重与否与他有何干联?!
韦元平既然醍醐灌顶,再也不愿听徐修能据理力争,摆摆手打发了他出去,却拉着贺湛密商:“那么殿议之时,我该如何回应太后问询?”
“或者可以建议,派遣使者往太原勘明情势,听听毛府尹、薛少尹等太原府官员意见。”
贺湛这是在教韦元平打太极。
韦元平这回倒是聪明起来:“太后理当会征询晋王妃之见,毕竟晋朔得以安保,武威侯固然功不可没,也离不开晋王妃鼎力支持,至于武威侯是否怀有逆意,晋王妃当然也比元、姚诸人更有发话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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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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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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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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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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