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蜀王的死士回晋阳报讯之前,甄守律便安然回到了家中,十一娘实际从那时,便知道了甄守律毫发无伤,与太原甄商议之后,决定秘而不宣,等着毛维动作,所以才在三月初五这日特意邀请了毛夫人赴宴,就是给予毛维主动发难的机会。
然而十一娘却并不知甄守律究竟是怎么逃脱死劫,就连贺烨也大感兴趣。
他认为毛维既然是对世家子动手,便不会允许有丝毫闪失,鉴于有郭居安这么一个蜀王心腹存在,那么这回多半会动用死士,却教甄守律平安归来,说明甄守律身手不凡。
而且甄守律信心十足,笃定毛维认为他已经必死无疑,这不由让晋王夫妇大感疑惑。
就算甄守律将杀手逐一灭口,可毛维等不到洛阳传回的消息,当然便知事有变故,实在想不通甄七郎怎么做到安然无恙的同时,并让毛维坚信自己已经得逞。
当然,固然太原甄自从唐迁诬告事件后,已然暗中向晋王府表示了诚意,可贺烨在甄七郎面前,仍然不改装模作样,他并没过问细节,只显示出对甄七郎身手的好奇,约定好找个空闲切磋,既有共同爱好,那么交从起来便无可厚非了。
于是甄守律这日格外痛快地答应了晋王殿下的盛情相邀,随来晋王府饮谈,这一晚是准备客居王府,并不打算回家了。
当然,在与晋王殿下觥筹交错之前,甄七郎还是先要接受王妃的“盘询”。
十一娘藏着一肚子疑问,终于是见到了正主,迫切便毫不掩饰,甄守律还没坐稳,她便问道:“甄郎究竟是怎么瞒过了毛维,让其确信已然得手?”
甄守律咪着眼,看上去活像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我原也没想着瞒过谁,那日一入邙山,察觉身后似乎有人盯梢,有意便将他们引去了那处断崖,不想还在途中,就险些被暗箭所伤,我心里甚觉诧异,本没得罪什么人,居然引来杀身之祸,又一见那伙人像是死士,心中不由震惧,十三个死士,我可不是对手,想着打不过便逃,于是便佯装寻死,跳下崖去。”wWW.ΧìǔΜЬ.CǒΜ
竟如此容易?十一娘半信半疑。
贺烨“嘿嘿”一笑:“这话你也只能糊弄王妃,死士可不是这么容易受障眼法欺瞒。”
“上苍见证,我可没有说谎,当时事发紧急,并不及想那许多,只后来……得知那伙死士竟然深入崖谷,十三人有十人都葬身在那,我寻思着,他们遭遇如此惨重伤亡,必定不疑我还安然无恙,却依然想不明白为何引来这场劫难,不过一分析,这些人应当是从晋阳一路尾随,根结还在晋阳城,于是嘱咐了家人将计就计,去洛阳县报了我不知所终,自己悄悄赶回晋阳,途中遇见亲长所遣心腹,才知居然是被唐迁污告了,唐迁可没那大能力驱动死士,我方才想到也许是关系到新政施行,回家一问,果不其然。”
甄守律比死士还要先回晋阳,毛维那时毫无防范,当然不可能察知此事。
“那些死士并非折于甄郎之手?”十一娘问道。
“当然不是,我若有那大本事,便不会跳崖求生了,他们是被阿乌及其子孙当作了送上门来之美食。”甄守律又再咪眼笑道。
贺烨听得满头雾水,十一娘却瞪大了眼:“甄郎竟与凌虚师公有渊源?”
“王妃果然也知道阿乌。”甄七郎颔首。
十一娘当然晓得阿乌,当年她也陪同过莹阳真人前往邙山拜会两位师公,琅玡师公因为求画不得,便威胁着要让阿乌与她“亲近”,只是十一娘忽然意识到,这些都是渥丹的经历,自从新生,五岁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凌虚师公,忙不迭地解释:“是听十四兄提起,称道凌虚师公常以阿乌威胁。”
这话出口,十一娘又立即省悟。
心急之下,竟然又犯了因为心虚主动解释的忌讳,眼睛一睨,果然瞧见贺烨意味深长的目视。
好在甄七郎没有晋王殿下不同寻常的敏锐,并没有留意王妃的心虚,贺烨当然也不会拆穿,只问了一句:“阿乌为何物?”
十一娘却摊了摊手:“连十四兄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身,我便更不晓得了。”
这倒不是说谎,当年琅玡师公老将阿乌挂在嘴上,却不肯告诉渥丹阿乌究竟何物。
甄七郎却顿时悲愤:“天师也太过偏心了,竟然只有我接受过阿乌训教,当年我才七岁,第一次见阿乌,险些没吓得背过气去!”
“是甄七你太过胆小吧,论是什么猛兽,本大王可都不会惧怕。”贺烨听说死士成为美食那话,当然猜度出阿乌必然不是人名,论是多么穷凶极恶,相信还不至于会直接吞食人肉。
甄七郎嗤之以鼻:“殿下确信?阿乌可不是一般猛兽,据天师所说,至少已经在深潭里活了两百年,为长达五丈,身粗丈余一条巨蛇。”
贺烨:……
十一娘也被吓了一跳,好吧,两位师公果然不是常人,训养之玩宠大不普通。
“不过若非得阿乌训练有素,我那飞檐走壁之术也达不到这般造诣,这回便不能幸免于难了。”甄七郎也甚感心有余悸:“不瞒王妃,早在一年之前,吾之族曾祖便推演出律有血光之灾,恐遇小人暗算,特意叮嘱今岁上巳前,往邙山避难,故而才有这回洛阳之行。”
一个疑惑虽然得解,十一娘又生新的疑惑:“甄郎所说那处断崖,应为师公闭关修行处,闲人可不知此秘事,未知甄郎与师公有何渊源?”
凌虚天师近三十年来,除了至长安上清观,几乎不出邙山一步,而甄守律才二十出头,论来不应与凌虚天师有任何交集。
“这其中因由,因天师一再告嘱,不应私告外人,其实就算在太原甄,知道此事者亦少之又少,便连家母也不知情……”甄守律甚是为难:“但王妃既为莹阳真人弟子,自然不算外人,天师也交待守律,听令于王妃,此事告知王妃自然不妨,然而殿下……”
贺烨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个“外人”,虽心里老大不痛快,也只好佯装作毫无兴趣:“我也懒得听这些,不过甄七,今晚你可答应了与我斗饮,这可不许食言。”
甄七郎“哈哈”一笑:“若论骑射,律或许不是大王对手,酒量却又未必,不过律一贯口刁,大王今日可得准备好香醪佳酿。”
待厅中再无闲杂,甄七郎方才说道:“并非守律与天师有渊源,而是太原甄一族与天师存在旧情。”
十一娘这才知道,原来凌虚师公少时,因父母被歹人害杀,成为孤儿,一度以行乞为生,一年冬,至晋阳,遇天降大雪,险些被冻死露天,多得太原甄所救,并收容了他在宅中居住数年,这才给予了凌虚师公后遇仙师,学得一身武艺,为家人报仇雪恨的机会,凌虚师公因为不忘太原甄救命之恩,与之联络,答应教导甄氏择选之资质优佳子弟道家心法。
“律之族曾祖父便是自幼得天师授教心法,并因天赋不凡,有幸学成卜算之术,四十年前,天师推算出曾祖有一大劫,若不能渡过,甚至可能连累家小,于是亲自来晋阳,叮嘱曾祖致仕。”甄守律说道:“当年族曾宜有望拜相,可谓仕途正好,原也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听信了天师指点,没想到致仕不久,朝中便发生党温大案。”
十一娘惊道:“甄郎所称这位族曾祖,难道是光禄大夫文进公?”
甄七郎却比十一娘还要吃惊:“王妃竟然听说过党温大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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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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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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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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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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