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神贯注地十一娘只觉呼吸猛地一窒,耳畔风声呼号,巨大压力迎面而来,让她将眼睛都咪成了缝,再也看不清四周景致,她这才知道,当初贺烨邀她快马并驰,其实还是在速度上大大谦就了,否则她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这有若腾空而起的疾速,怕是连灰都吃不着。
当然,十一娘也根本不知晋王有没有超越王横始,不,准确说是何时超越了王横始。
她只知道晋王吁停了坐驾时,四周空旷无人。
“怎么样,还受得住吧?”耳畔一暖,十一娘这时发觉环在腰上的手臂未曾放松。
虽然说话前已经重重呼吸了几口,可“无妨”二字,还是有些走音。
“经过这般疾驰,该让马儿歇歇了吧?”十一娘的意思是,咱们可以退鞍下马了。
“名唤千里。”
“什么?”十一娘怀疑自己脑子里被灌满了风,以至于有些迟钝。
“我是说这坐驾名唤千里。”晋王不厌其烦地解释了句。
“殿下这名儿,取得还如一贯直白。”
“却也贴切,这点路程,对千里简直便是小菜一碟,你看它可像累着模样?”
仿佛听懂了贺烨的话,千里长嘶一声。
真是马如其人,都一样热爱显摆,十一娘暗下打趣一句。
趁着这时身旁无人,抓紧机会问道:“殿下可是觉得王横始并非一无是处?”
“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他对兵法,还真是了解甚深,没想到王家这根歹竹,倒还能生出好笋。”说到这里,晋王默了一默:“跟上来了,他那坐骑也算不错。”
十一娘又抓紧时间说了一句:“王横始那赌注,必是问我为何对重建云州一事心生迟疑,殿下这一胜,却让他说不出口了。”
待这话音落后,十一娘才听见了隐隐的马蹄声。
“胜都胜了,下次再给他机会吧。”殿下颇觉沮丧,看来他与王妃,还真未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
随着马蹄声声由远及近,贺烨调转马头,一手仍然环在十一娘腰上,恢复了得意洋洋的架势,因美人在怀,更显意气风发:“王小郎,心服口服了吧?”
王横始虽然告负,却也不觉难堪,大笑两声:“是我走眼了,殿下这坐骑,只怕当真能够日行千里。”
回程之时并未疾驰,只因两个都是惜马之人,虽然坐骑都不普通,然而既然已经分出了胜负,当然不会再“苛虐”良驹,只是贺烨还有一层居心,这样搂着佳人缓缓骑行,就算身边跟着个碍眼人,他仍觉心情愉快。
这样回到城楼,已经是过了午正,晋王与王横始在途中各猎得一只野兔,正好可以烤来填肚子,王横始一时兴起,便邀约晋王:“玄武山中多猛禽,殿下莫不多留些时日,咱们入山狩猎可好?”
十一娘这回总算抢占先机:“晋阳还有许多公务,不能再耽搁了,最迟后日,便该告辞。”
晋王冷冷瞥过一眼:“王妃还真会扫兴。”
王横始却格外憨厚地一笑:“殿下不需沮丧,将来还有机会。”
只是他却在暗暗烦恼:不好,王妃再隔一日便要返程,可大父交待那任务,一时还找不到机会涉及,都怪自己太过轻敌,原是想借着晋王告负输了赌注,顺理成章问出口,这下好了,自己既已告负,却是不好再直接询问王妃,还真是大意失荆州呀!
他脑子一转,又生一计:“虽这回不能狩猎,下昼时却有时间玩一场马球,殿下骑术这样了得,不会不识击鞠吧?”
“理当奉陪。”贺烨也是正中下怀。
“那么也得拟个赌注了,我仍是那桩要求,未知殿下有何要求?”
“王小郎这回若再告负,腰上那把长刀,莫如舍我如何?”
王横始怔了一怔,这把长刀可是他缴获辽军统将的武器,用得甚是趁手,而他这时再也不敢轻视贺烨,若是又输了出去,岂非真成了偷鸡不成反蚀米?不过眼下又的确没了其余选择,总不能自己提出的玩法,还没有比试便认怂吧?
不管了,晋王骑术虽然让人佩服,可之所以致胜,还是因为坐驾能耐,击鞠可不是单靠骑术,他便不信,在自己格外擅长的技艺上,又会功亏一篑。琇書蛧
十一娘却以为贺烨会故意告负,他那好几间屋子神兵利器,光刀剑便不下百把,甚至有不少为御赐,犯得着眼红王横始的腰刀吗?
哪知贺烨与随行的贺琰等人商讨好战术,双方准备下场时,十一娘却忽然听闻一句:“王横始那佩刀,还真不普通,艾绿丫头正缺一把趁手武器,我既收了她当徒弟,这回便替她赢一把利器吧。”
十一娘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殿下,说好的默契呢?
可贺烨这时却已经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与王横始互击三下球杖,便摆开阵势要“决一死战”了。
十一娘哭笑不得,殿下如此争强好胜,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呀。
贺烨与王横始约定的比赛规则,并不以鼓响为限,而是按军中规矩定为抢七,也即一方攻入七球便算获胜,这一类竞技,虽然也需要单兵作战能力,但更加重要的还是团队配合,另外若能知己知彼,也为致胜关键,但贺烨与王横始是首回对战,双方均不知对方底细强弱,各人所长,知己知彼便是一句空谈了,于是都摆出最佳阵容,看谁能够随机应变,掌握先机。
虽有不少看客,却唯有十一娘是女子,她又并不擅长此技,也只能看个热闹罢了,而贺烨今日虽然也带有十余名侍卫,人数当然不能够与王横始的拥趸相比,十一娘只听四围一片“郎将威武”的呐喊助威,居然也在心里默默为王横始鼓劲,他要是赢了,才能顺理成章涉及治政之事,十一娘也只能胳膊肘外拐,背叛晋王一回。
可侍卫们却不懂得王妃的心思,有个人便安慰道:“王妃放心,殿下必然不会告负。”
十一娘:……
一声号角沉沉响起,鼓声齐响,一球开出,混抢开始。
十一娘睁大眼睛,也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哎呀,丢球了,云州部果然不容小觑,不过这许是殿下试探对方虚实,并不要紧。”
话音才落,十一娘只听一阵鼓响,欢呼雷动,她这才醒悟过来一方击中球门,看着举杖绕场的是王横始,十一娘不由挥了一挥拳头:很好。
当然,她没有跟着欢呼。
“哎呀,竟然又丢球了,糟了!”耳边一声虎吼,满是沮丧。
十一娘看见王横始再度绕场一周。
贺烨领衔的晋阳部竟然落后了两球?不是都说殿下球技了得吗,看来今日真遇见了对手。
这还是十一娘首回观看贺烨亲自下场击鞠,但很可惜王妃并没有感到惊叹。
第三回合开始,云州部发球,精准地落在了队首王横始的杖下,只见他弯腰一勾,拈了两拈,便要蓄劲再击中的,四周甚至已然响起了欢呼声,却忽见一道黑影直奔过去,球杖伸出,竟然将球凌空劫走,速度不减,球手单臂拈球,竟然一连躲过了数人劫击,一杖重重挥出,在一个偏窄的角度,竟然匪夷所思将球精准地击入了球门。
“扳回一球,殿下扳回一球!”十一娘耳边又是一声虎吼。
不得不说,贺烨这回劫击、奔袭、击中一气喝成,的确赏心悦目。
接下来,双方各进两球,比方到了四比三,进入中场休息,十一娘很想过去提醒一下贺烨有关默契的事,但又担心这样的行为过于显眼,若是让王横始起疑便得不偿失了。
十一娘隐隐觉察,王家众人中,此子似乎更擅智计,可不能丝毫大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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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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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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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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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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