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颔首:“我也不需她彻底顺服,只不耐烦与她虚以委蛇而已,让她有自知之明就好,到这时辰,四位媵人都已入府,这便将五位宫人一一分配吧,秦孺人那处,由碧奴去一趟。”
阿禄与碧奴应诺而去。
又说任玉华,今日被晋王府的属官接入王府,这时正与她的乳媪说话。
“到底是委屈了娘子,赶在这当口,连宴客都未请,柳妃竟然也没句交待,只令管事安排居处,她这样托大,难道就当真不惧诽议?”
“不设宴请原是太后之意,王妃当然顺水推舟,她托大些对我也没什么坏处,横竖最有怨气者不会是我。”任氏对着太后赏赐的一面水晶镜面,将发上那支金雀衔珠步摇取了下来,这才接过乳媪递过来的镂花手炉,歪靠锦榻。
“那是,别人也就罢了,元相府那位,飞扬跋扈惯了,又与柳妃一直有旧怨,受此慢怠,必定恼火。”乳媪一边兴灾乐祸,一边将床织金裘毡搭在任氏身上:“老奴遣人去问问,怎么这院子里,连地暖都不设。”
“阿媪不要去了。”任氏懒懒说道:“这处原就是空置,又怎么会设地暖,殿下赶着赴藩,府里一片兵荒马乱,阿媪为这事去问,岂不是给王妃添乱。”
“老奴可不是想为难王妃,遣人也是往殿下居处,就说娘子身子骨弱,难免惧寒,殿下听了,说不定今晚就会来看望娘子。”乳媪蠢蠢欲动,也不怪她心急火燎,四个姬媵同日入府,若任氏便能争取“首夜”,地位自然不同。
“殿下可是因为一句话,便上赶着怜香惜玉之人?”任氏却不以为然,微微闭了眼:“再说,王妃摆出这副架子,可见不似面上那般容易相交,今夜谁得殿下‘看望’,谁就是王妃眼中钉,我可不想才一入府,便成了众矢之的,阿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难道忘记了阿娘叮嘱,表面上,我还必须敬重着王妃,力求与她和睦相处呢。”
这话音才落,便听门外两声轻响,是任氏的陪嫁婢女入内禀报,王妃遣人送来侍婢。
任氏自是知道那是太后安排的内应,当然不会慢怠,连忙披衣起身相迎,不让侍婢行礼,反而殷勤让座,满脸笑容的交待乳媪斟出浆饮,一连番的礼待。
乳媪是个活络人,并不介意为侍婢斟茶递水,为免显出任氏过于谦恭,倒了世族千金的架子,主动请教侍婢芳名。
“婢子名唤茂林。”侍婢倒也乖觉,虽见任氏谦和,倒并不托大,不待一问一答,而自觉解释:“除阿禄之外,四位宫婢,一名修竹,一名觞咏,一名惠风,一名和畅,加上婢子,共六人,原皆侍值篷莱殿,后因太后之令,服侍王妃左右,王妃感念太后恩惠,却忌独享,故将婢子及修竹等分别调配孺人、四位媵人身旁。”
这便是暗示任氏,至少在表面上,王妃对待秦氏及任、谢、元、齐四媵共五个经由太后作主的晋王姬媵,一视同仁。
而且这样的“一视同仁”,是得到太后嘉许的,毕竟六宫人为太后所赐,王妃如何安排,必然会先禀知太后。
“当年多少世家闺秀皆各鄙夷秦孺人不知廉耻,想不到王妃对她倒无成就。”乳媪自然是听懂了茂林言下之意,却甚觉诧异:想那秦氏,企图的原是晋王妃之位,奈何竟被晋王嫌恶,太后为恤武威侯,方才予她孺人品阶,多少有些无可奈何,甚至交待了自家娘子,必要时铲除秦氏,说明在太后眼中,秦氏与四媵大有区别,又怎么会默许柳妃对其善待呢?
茂林浅笑道:“太后原也嘱咐过王妃,当年之事皆为殿下荒唐风流惹生,孺人也有可怜之处,为顾全武威侯府,还需多多善待。”
任氏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诧异的,太后虽然看似维护秦氏,实际上对其多有防备,并极为厌恶,那么安排在秦氏身边那人,就完全只是耳目之用了,说不定将来待时机合适,此耳目还能配合自己行事。
她莞尔如故:“五位阿监芳名,似乎出自兰亭集序?”
“媵人好学识。”茂林奉承讨好。
那乳媪便以为五宫人之名为柳妃另赐,想当然地说道:“都说王妃才华不俗,果然名不虚传,连赐名都有出处。”很巧妙的将自家主人的才学抬举到与王妃平等的高度。
茂林:“阿媪误解了,婢子等人之名为太后所赐。”
乳媪:……
这抬举得似乎过度了?
任氏有些不满地晃了自家乳媪一眼,从腕上退下一只脂玉镯子,带在了茂林手腕上:“我年轻,初入王府,并不熟谙殿下与王妃喜恶,今后需得阿监多多指教。”
茂林连称不敢,却没有推辞任氏的见面礼,笑容又甜美几分:“王妃亲和,媵人不需多虑,只不过……殿下却是喜怒无常,最恨有人悖逆心意。”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无论任氏还是乳媪皆不介意,乳媪又再进一步试探:“可不是嘛,老奴听闻大婚当日,殿下便冲赞礼发怒,又闻议论纷纷,都说殿下不满这桩姻缘……王妃若都不被殿下所喜,余人岂非更加难入殿下青眼?”
茂林一听这话,心里顿生许多计较。
殿下冲赞礼发怒时是在青庐,虽说四周耳目甚多,却也不可能流传市坊,引得议论纷纷,任氏身边乳媪却听说了,这绝不是如她所说那般来自于流言蜚语,应当是太后有意知会,看来正如阿禄所言,太后对这位任媵人,又与其余三位不同。
话便说得更加露骨了:“殿下就那脾性,最恶下人聒躁多话,要说心存不满嘛,或多或少也有,只不过王妃何等聪慧?新婚之夜其实也就只有那一场小风波而已,这几日,殿下有两日都是在正院过夜,有一夜是在柳媵人处,就说今日,殿下原也去了柳媵人处,不过听说扈娘子有些不适,急赶着回去看望。”
乳媪一听,王妃陪媵竟然“捷足先登”,心里顿时怨愤,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耐着性子与茂林好番寒喧,把人送去安置后,回来又对任氏说道:“一个扈氏,得殿下多年盛宠,不过她出身卑贱,倒不足为虑,只那柳氏,生来有煞克之命,年过二十尚未婚配,不曾想却有这般手段,她身后可有韦太夫人撑腰,娘子可不能轻视。”
又蹙起眉头:“难道果如传言,殿下是真喜好年纪略长之女子?”
任氏这时又懒懒歪在榻上,仿若烟柳一双翠眉稍稍蹙起,也拿不准晋王殿下的喜好:“堂兄见过那扈氏,大赞冷艳,我却打听过柳氏,与冷艳却挨不上边,虽年长王妃几岁,似乎也不具风骚/媚骨,只不过命运多舛楚楚可怜,论这一点倒与扈氏几分类同,难道说殿下虽然刚戾,却与那些游侠勇武一般,怜惜弱质?”xiumb.com
乳媪颔首:“往往自恃勇武者,大多难免豪侠心肠,就吃楚楚可怜这套。”
任氏思量一阵,又转而莞尔:“不用焦急,在真正摸清殿下喜恶前,可不能轻举妄动,免得被人当作笑柄,阿媪记得,无论是王妃,还是柳媵人,这时咱们都不能冒犯,我要等到时机恰好,力求一矢中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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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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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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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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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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