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含象殿里,到底还是因为数日紧绷的情绪与将失独子的哀痛,已经年过半百的太后在成功掌握紫宸殿后终于抵抗不住疲倦,趁着天子昏睡不醒与天光渐亮这段辰光合衣小寐了一阵,终究是睡不安稳的,不足一个时辰就又起身,这时正与窦辅安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贺烨眼下如何?”太后问道。
“自被禁闭寝宫,就一直呆坐,晋王这回如此安静的确不同寻常,故依老奴之见,为防万一还当斩草除根更佳。”窦辅安虽得了特许跽坐下来,然这时仍微欠着身,可他的谏言却并没有拐弯抹角:“毕竟……薛绚之与柳十一娘虽口供一致,但并不能排除二人私下串供,倘若圣上清醒时已经明言欲立晋王为储,晋王必怀二心。”
太后揉了揉眉头,颇有些举棋不定:“结合众人证辞,薛绚之与十一娘应当不存串供时机,我知道你一贯疑心京兆柳不忠,薛氏一族更是心怀叵测,可这些年来多少暗察试探,都没有显现半点端倪,贺烨不管如何跋扈,他对衍儿之敬爱我还信得过,他这回如此乖顺,想来也是因为衍儿嘱托,不过你之谏言也有道理,斩草除根最为干脆利落。”
只不过……
太后又再摇头:“贺烨如今已被禁押,他并不足为惧,让我担心是其余宗室,别看南阳王这些年不问政务,对于先帝交托皇族内务他却仍旧尽心,贺烨若在这时死了,只怕南阳王就会率先质疑……昨夜兵逼紫宸殿,倘若贺烨出面抗拒,我大可以逆谋之罪将他斩除,可若真成这番局面,其余宗室也会紧揪逼宫一事不放,毕竟调动禁军之事太过敏感,虽能暂时封锁消息,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骁卫二郎将虽然已被收服,但太后却不敢担保那千余豹骑军个个忠心赤胆,如今是将他们困于禁营,暂时能够防范消息泄露,可骁卫将士都是显贵子弟,太后不可能将他们长期困禁,更不可能将他们斩杀灭口,那岂非公布于众她是在发动政变?宗室不服,京都一乱,各地守将难保没有夺位野心,更别说东北还有个自立为王的潘博虎视眈眈,正等着大周内乱举兵进犯。
“眼下关键还在圣上,我只祈愿他早日清醒,当众宣告遗诏立贺洱为储,如此一来,诸宗室亦无话可说,待时局大定,再除贺烨以绝后患才更妥当。”
见太后已然有了决意,窦辅安也不再坚持,以一句“太后圣明”表示赞佩。
可就在这时,韦元平忽然求见,将一夜之间遍投东、西二市的匿书呈上,太后当见纸上文字,自是怒火焚胸拍案而起。
明明万事顺利,眼看尽在掌握,哪曾想竟然出了这番变故?!
“风声究竟是怎么走露?!”太后厉声喝问。
窦辅安也被这意外事故惊得魂飞魄散,匍匐跪地却无言以对。
韦元平听得这句喝问也是大吃一惊:“太后,难道说……圣上当真……”
太后重重喘了好几喘,才堪堪摁捺盛怒,睨了一眼自家兄长:“事态紧急,我也不及告知兄长,圣上他……”
终于将这些天来发生之事简明扼要地给韦大相国透了个底,太后心中却越发疑惑。
事发至今,得知天子危重之人尽数困于禁内,连宫人内宦都无一放过严禁出宫,而得知隐情的外人唯有薛绚之与十一娘,除此两人之外就是义川夫妇,后者也不过昨日受诏见才知天子病重,一直困在含象殿不许外出,薛绚之与十一娘更是连紫宸殿都没出过一步,绝不可能是他们将消息透露。
那么风声究竟是如何走漏?又是谁心怀不轨投书诽谤?!
太后飞速将涉案人员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筛子,却半点不得要领,暂时也只好放过,交待窦辅安:“速速追察,必须究明宗室王公中谁有异动……等等,这事既然隐瞒不住,为防事态更加恶化,立诏政事堂紧急政议,令童子安必须禁严长安城!”
窦辅安与韦元平立即分头行事,当谢饶平、毛维等人的紧急政议刚刚结束,窦辅安这头也已察到了一些眉目,立即上禀太后:“汝阳王今早拜会南阳王府,然而数日之前,南阳王便携王妃往温汤别苑去了,汝阳王扑了个空……老奴在汝阳王府安插内线交待,汝阳王竟然在昨日便知义川王受诏入宫之事,应是在义川王府安插有内应,另……汝阳王府有名管事,昨日外出后再未归府,竟是不见踪迹。”
“贺淇……”太后蹙眉,冷笑道:“早知他野心勃勃,却不防他居然有这手段,居然有本事刺探禁内!”
“太后是怀疑禁内泄露风声,这……”窦辅安实在不信自己居然会出疏漏。
“太医署众多医官皆知圣上早有病重之忧,说不定其中就有某人早被贺淇收买,否则贺淇怎么会想到安插耳目在义川王府?圣上咳血晕厥,禁内防范森严,绝无可能走漏消息,除非早有人图谋不轨,预料到圣上龙体堪忧,而准备在前!而众多宗室王公,只有贺淇有所异动,他府里莫名失踪那管事,说不定就是无意听闻隐秘而被灭口!等着看吧,到时待我召集宗室议定储君,总会有人露出马脚!”
太后连连冷笑:“贺淇他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散布天子驾崩、晋王遇害之言,以为我势必会将贺烨斩草除根,殊不料贺烨毫发无损,我且看他如何质疑我篡位夺权!”
励新六年腊月二十八,距离新岁元日只有短短两日,不少百姓趁着雪后晴朗,兴冲冲地涌往西市,忙忙碌碌一年到尾,都想着靠省吃俭用攒下的闲钱为家中妇孺添上几件新衣,备上些年货庆祝即将到来的新春佳节,哪知赶了半昼的路,好容易才到西市,却见坊门紧闭兵卫肃然。
眼看新岁将至,市集竟然禁闭!
众人议论纷扰,拥堵不散,还想等着官府交待个口服心服的理由。
然而又有身着铁甲腰悬刀剑的禁卫列队前来,宣称各坊禁严,无论官民贵贱都不许越禁出入,违者以谋逆处死,决不轻饶。
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猜测不断,却总有积年老者,因为经历过肃宗、德宗驾崩,断定当今天子只怕已经病重不治了。琇書網
“这个新岁,怕是过不舒坦罗……只望莫再发生政变大乱,牵连无辜百姓丧命才好。”有鹤发老者抚须长叹,合什跪地祈求上苍庇佑。
而这日傍晚,因为禁严令心急不已的汝阳王贺淇终于盼来了宫廷急诏,虽是祸福难测,他却信心十足,昂首挺胸便随内宦踏入宫廷。
我为天命所归,何惧韦氏一介妇人?至于堂弟那襁褓小儿,贺淇更加不放眼里。
韦氏再怎么猖狂,亦不敢将宗室王公斩尽杀绝,贺烨倒霉,人在禁内成了瓮中之鳖,又是个神憎鬼厌的家伙,就算死了也无人替他惋惜,更不可能有人推举他克承大统,哪比得他堂堂汝阳王,历来礼贤下士德行高洁,振臂一呼必然众相响应,只要紧抓韦氏谋害晋王意图篡政之把柄不放,诸宗室王公必然会响应质疑,诛韦氏,而立自己为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望族权后更新,第371章 韦太后的新对头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