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往往如此,当得到一样事物必定会期望得到更多,在柳府处境艰难受尽冷落的姚姬,这时终于过上了宠爱无敌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渐渐淡忘了起初对恶名在外的小韦氏各种畏惧,开始期望起出入自由的“人权”,更何况她原本就不甘于姬妾之位,更何况还是个见不得光的姬妾。
郡王并不阻止她与“娘家”联络,甚至允许姐姐前来探望,从这一点分析,果然待她非比普通,那么是否说明她当真可以争取媵妾的份位?
这种心思早就蠢蠢欲动,尤其是当确定有孕之后,更加波涛汹涌。
这日午膳后,姚姬正靠在桃树下设置的美人榻,享受着暖阳和风盘算心事,却忽然听闻似有乐音隐隐传来,立即嘱咐婢女前去打听:“可是郡王来了别苑?”得到的当然是个否定的回答:“并非郡王,是晋安长公主来苑中赏景,嘱令乐伎琴瑟助兴。”
这婢女正是及恩侯特意派遣侍候姚姬其中之一,本是姚姬心腹,又是心思玲珑的人,寻常姚姬与大姚联络几乎都是她在跑腿,这时见姚姬似乎有些意动的模样,她便想起了上回前往及恩侯府,三郎手下那管事寻她打听姚姬处境,听说颇为受宠并有幸得孕后,那番劝辞:“君侯可是对姚姬寄以厚望,且靠姚姬侍奉郡王得力,而使两府交好,起初是戒防着郡王妃悍妒,才说服郡王暂且隐瞒,可这事也只能瞒得一时罢了,三郎之意,还望姑娘转告姚姬,仅有郡王庇护怕还不够,若有机会,最好结交宗室贵人,万一事漏,也多一人为姚姬转寰。”
这话让婢女忧愁不已,姚姬不知韦郡王妃脾性,她却有所耳闻,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又有太后撑腰,郡王也得让着韦妃几分,要万一真被韦妃察觉姚姬的存在,追究下来,她们两个为奴为婢者可就首当其冲,只有姚姬安全,才有望幸免,可姚姬独居别苑,哪有机会攀交宗室贵人?再说要是贸然攀交,反有事漏之险。
却没想到今日晋安长公主居然来了别苑游玩,可不是送上门的绝佳机会?婢女立即怂勇姚姬,先是将三郎的好意说了一遍,又提起晋安长公主:“娘子抑或不知,婢子却有耳闻,贵主与王妃有些旧怨,好些回当人面前争执,娘子若能与贵主交好,也算是有了另一个倚靠。”
姚姬本就心猿意马,闻言后哪还坐得住,当即便让婢女掺扶着,前去拜会长公主:“贵主是贵客,怎么能只让仆婢宴待,我早前是不知贵主亲临,得知后若还避而不见,可是大不敬。”
听说姚姬竟然主动求见,晋安顿时眉开眼笑,她原本还打算稍后借口游览,想尽办法与这位金屋藏娇邂逅,不曾想这位“阿娇”竟然自称郡王姬妾不来拜见有失礼数,主动送上门来,晋安自是端足了架子,笑着对一应仆从说道:“没想到一个姬妾,还能顾全礼数,就这一点,也比我那堂婶要强。”
除了姚姬这类多年来大门不出的人,满京都听闻过晋安与小韦氏不和的事,一应仆从自然不会惊诧晋安这副态度,当然也不敢搭嘴诽毁自家主母,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长公主这金枝玉叶屈尊降贵,不仅许了姚姬上前拜会,甚至还赐了坐席,待相谈甚欢之际,干脆携了姚姬一齐游览苑中亭阁美景,仆婢们远远跟着,全然不知二人有何交谈。
“原来姚姬竟是贤妃旧识?”
当姚姬总算忍不住开始“显摆”出身,说明自己并非贱籍出身,而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并且曾与贤妃姐妹相称时,晋安总算显露出了惊诧,笑睨而问。
“妾身有幸,曾陪贤妃习舞。”
“这么说姚姬也是善舞之人,可活该我今日一饱眼福了。”晋安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当即就要嘱令乐伎伴奏,欣赏姚姬舞姿。
姚姬自是受宠若惊,然而却满面为难:“贵主不弃,妾身本应以舞助兴,然……妾身眼下有了身孕,怕是……”m.xiumb.com
总算确定了这件事,今日真是不虚此行!晋安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照人:“这可是大喜!叔父子嗣单薄,我那婶娘枉称贤惠,可为叔父所纳姬妾,要么出身商贾,要么也是小门小户,这类姬妾即便产下庶子,也上不得台面,不比得姚姬,论来也算元公姨妹姻亲,身份自是比诸多姬人高贵,倘若一举得子,即便婶娘心不甘情不愿,也必须得为姚姬请封媵位了。”
话总算说到了关键处,姚姬哪会放过,当即做足犹豫不定有口难言的模样,在晋安追问之下,才万般无奈地坦诚苦楚:“并非妾身无礼,胆敢诽议王妃,而是……也是当初听及恩侯再三告诫,万万不能被王妃察知郡王收纳妾身为姬,否则妾身必然也得暴病收场,故而……王妃并不知妾身……”
晋安心中越发畅快,却冷笑出声:“你可别怨及恩侯杞人忧天,他可是真正为你着想,你非京中久居之人,哪知在义川王府后院,莫名其妙暴病之姬人已是白骨如山!这要搁在别家,悍妒凶狠如此,早就一纸休书了断,可我这堂婶,非但毫发无伤,反以此事为自夸之本,她到底是正妃,叔父也不愿为那些寒门小户之姬人扫她颜面,再说宫里还有太后撑腰,叔父可不得有所顾忌?”
眼见着姚姬花容失色,晋安这才缓和了冷意:“可事到如今,你也不能再畏缩下去了,否则你腹中孩儿,可就成了没名没份孽庶,本是宗室子弟,奈何宗室更比普通门第讲究血统纯正,你若再偏居别苑,以我对婶娘了解,必定会质疑你腹中孩儿血统,到时候,莫说顺利记名牒谱,只怕你母子二人性命也难保住。”
“还望贵主救我!”姚姬就要伏身下拜,却被晋安架住了胳膊:“今日你与我遇见,也算有缘,再说你腹中胎儿也是我皇族血脉,我当然不愿眼看着被毒妇祸害,可这种事,我也不便贸然插手,除非是……闹得街知巷闻人尽皆晓,我到时才有借口替你讨回公道,你可先与及恩侯兄弟俩商量议定,但这事最好莫要让叔父知悉,他实在也有为难之处……最好莫过于,先让婶娘无理取闹兴师问罪,也好让叔父清楚她悍妒跋扈之面目,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如今太后对你姐夫颇为器重,叔父多少会顾及元公情面,婶娘又占不住理,你又楚楚可怜,才能争取得叔父更多关照。”
话说到这里,晋安也不耐烦再教姚姬如何行事,心满意足地结束了此遭赏玩,且等着看小韦氏自乱阵脚闹生笑话。
“等韦氏颜面扫尽,长舌妇们有了新话题嚼舌,再不将我与薛郎之事当为茶余饭后之消遣,我也才好便宜行事,我就不信,即便阿耶已经崩逝,他薛绚之出身显望,然则眼下薛家已大不如前,他真有胆量拒我千里!”归去公主府,晋安十分愉快:“无非是欲迎还拒罢了,说不定是不甘只作裙下之臣,而企图附马名份。”
眼见主人心情正好,长松了一口气的相思立即递上一盏美酒,闻言后手腕一颤:“倘若如此,莫非贵主宁愿成全?”
媚眼斜倾,晋安娇笑:“小相思莫非呷醋不成?放心,就算我再嫁,这公主府也不会多一个男主人指手划脚,薛郎即便成了附马,也不敢给你任何委屈。”
万年县衙内,正忙着翻阅公文的陆离忽然觉得额角一烫,心头涌上那莫名不安的预感让他眉心微蹙,于是干脆起身立在窗前,盘算起自己的一番计划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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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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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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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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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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