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后显然是有意封锁消息,不准事故传扬,太夫人一旦插手,便是说明与柳蓁并无嫌隙,才会对王七郎胞妹的安全上心,被太后洞悉这点,四年间太夫人那套虚虚实实故布迷障用以打消太后疑虑的努力就算白废了。
这会影响到柳誉宜将来仁途,甚至王家也会因而被太后忌防。
“我已经婉拒了。”太夫人当然不会冲动行事:“可我想着,伊伊你既然在太后跟前承认因为旧事及贺十四郎缘故,与宁致兄妹交好,对这事不闻不问也太过于刻意,再者事关四娘小姑安危,我们也不能当真坐视不管。”
柳蓁连忙说道:“因而孙女才在阿家面前自请暂留娘家,就是为了恳求十一妹援手。”
十一娘一听太夫人与阿蓁如此心有灵犀,哪里还有半点犹豫,赶紧说道:“我这便回上清观,求真人带我入宫。”
十一娘虽然被择中为同安侍读,可还没那随时出入宫禁的荣幸,甚至连递帖请求诏见的资格都还没有,唯有等到该她当值时日才能入宫,太夫人不愿插手此事,十一娘也只好求莹阳真人出面,她才能相跟入宫。
又说宫内,春莺算计卢三娘不遂,眼看着灵药冲王十五娘动手之时,其实她也在犹豫是否要插上一脚,可她实在不信太后就为王相国坚持批款赈灾而谏请暂停陵建这类小事,就对京兆王氏萌生打压警告之心,太后如今着重的可是大业,怎么也不会将灵沼公一系推向敌对阵营,无论怎么分析,太后针对者只能是荣国公府,京兆卢氏历来嚣张,争取无益,子侄族人也没几个堪当重用者,即便还不到彻底铲除时机,警告打压也无伤大局。ωωω.χΙυΜЬ.Cǒm
正是因为这个认识,春莺才强忍着没有掺和争功,让王十五娘雪上加霜,可眼看着事情竟然闹到这么严重的程度,太后竟然下令将包括王十五娘在内的一队侍读全部扣审禁内,春莺多少又有些摇摆不定起来,可灵药已经大功告成,她这时就算再行动也已经晚了,背后拆台更有可能引得太后不满,也只好按兵不动,突然听闻内宦禀报莹阳真人领着柳十一娘入宫,一行已经进了金马门,春莺倒是吃了一惊——莹阳真人不比普通,享有特准随时入宫求见的待遇,可自从先帝驾崩,真人非但从未行使此特权,就连太后时时邀宴,十回当中倒有五回都被真人婉拒,可今日突然入宫,并且还带着柳十一娘……
春莺不及细想,忙不迭入内禀报。
“竟是莹阳?”太后喃喃一句,但仿佛并未因为柳十一娘的到来惊奇。
春莺心中一动,难道,这又是太后的试探?
“将她师生两人请入吧。”太后莞尔。
春莺连忙称喏,不由扫了一眼因为暗算王十五娘成功而眉飞色舞的灵药,退下之时也是唇角微扬……胜负还未分明,莹阳真人此行目的多数是冲王十五娘,太后既然没有拒之不见,事情便仍有转机。
而灵药这时却显然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压根没细想莹阳与十一娘此行目的,这时见机趁热打铁:“虽说此事与王十五娘并无直接关联,可到底也是她针对苛责,才导致恶果,将之黜落也合情合理,灵沼公虽然位及国相,必然也明白是他家孙女德品有亏,不敢异议,世人知晓,也只会议论王氏教女无方,就凭这一件事,京兆王门风声誉也会有所损伤。”
这就是在对太后表功了。
但灵药功劳还未表完,后头的话便被太后似笑非笑一睨尽皆梗在喉咙口。
太后却也没有与心腹理论,摆摆手让她跽跪在旁,好整以睱地等到莹阳师生二人入内,不待莹阳见礼,便笑着示意落坐:“没有外人,莹阳别与我客套,你可是稀客。”
十一娘却恭恭敬敬行了肃拜礼,得到太后示意,到一旁跽坐下来。
“今日是被学生恳求,我见她着急,也不愿推辞,不瞒太后,是为王十五娘之事。”
果然如此!春莺心头暗喜。
这怎么会?灵药却大吃一惊。
十一娘两人神情看在眼里,心里便明白了到底谁是幕后主谋,据她看来,灵药智计谨慎远远不及春莺,阿宽既然并非受春莺算计,多数是被灵药“误伤”了,于是心头沉重略减,见太后看向她,连忙接着莹阳真人的话说道:“启禀太后,今日四姐归宁,遣人急急将儿从上清观诏回,才知是王十五娘被扣审禁宫,袁世母心急,四姐为替婆母分忧,才央请儿入宫询问详细。”
并没有提起太夫人。
但当然是太夫人不答应帮忙,十一娘才至于舍近求远,央求莹阳真人出面。
“两个孩子一贯交好,十一娘听说王十五娘出此变故,也是情急难安。”莹阳说了一句好话。
太后笑道:“我倒也听十一娘提起过,她是与王十五娘交好。”
“虽说大母再三安抚,称太后必会公允处断,然而听闻非但王十五娘,之下八名侍读竟无一返家,袁世母料定是出了大变故,不能安心,儿之四姐有孕在身,也为这事忐忑不安,儿实不忍袖手旁观,才冒昧入宫求见太后,期望太后恩恤,若儿知道发生何事,也好安慰四姐。”十一娘又道。
太后微一挑眉,韦滨往自己不愿为王十五娘出头,倒好意思把责任推在她头上,还真是一贯作风,四平八稳面面俱全,让人抓不住丝微把柄。
倒是莹阳,还如从前般面冷心热,只因学生一句请求,也不论这事是否关系厉害,便急吼吼入宫打探,又说十一娘,看得出来有些忐忑心急,但话说得还不失分寸,果然沉稳。
倘若她今天不走这一趟,当初声称与柳四娘及王十五娘交好,就是虚伪之辞了。
然而太后的试探并未结束。
她先是叹息一声:“我就知道,将人扣审禁内必然会引起不少忧虑,可也是事非得已,要论来,这事与王十五娘倒也没有直接关联,但……我也不瞒你们,此事关涉到一条人命,是非曲直若不察问仔细,我也没法向死者家人交待。”
竟然是出了人命!
不仅莹阳神情凝重,十一娘也没有预先料见。
知道事态严重,且看这丫头还有没胆量为好友出头……太后目光如炬,直盯着十一娘。
“太后容禀。”十一娘当然感觉到太后的逼视,突然醍醐灌顶,难道这位有意借此事故试探考较她?不及细想,十一娘只深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为王宽分辩:“儿与王十五娘交熟,深知十五娘坦率直爽,决非阴狠险恶一辈,倘若牵涉命案,必为有人陷害。”
明知牵涉人命,竟然还敢担保?太后一挑眉头,心中已然肯定了十一娘倒不是趋利避害者,微微颔首:“本是昨日发生之事,我还不及审问众人,可巧今日莹阳与十一娘也是冲这事入宫,正好,倒可与我一同听听,涉案双方都有什么说辞。”
太后说完这话,又嘱咐含象殿侍监窦辅安:“你走一趟,将刘修仪请来,她侄女刘四娘是见证之一,她殿内宫人也为见证,既然脱不开干系,她也必须在场才好。”又交待灵药:“早前我已看过一众人侍读呈交书证,重要者也只有王十五娘与刘四娘两人,将她二人带来吧,有什么话,当场对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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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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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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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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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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