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没好气的看着嫂嫂喜滋滋盯着衣袖上绣纹一眼一眼舍不得移开,侄女乔娇两个黑珠子也只忙于滑溜在室内陈设上,她顿生一股“英雄气短”的郁闷情怀,这还不算完,当她再进一步看见乔令伸长脖子用一种垂涎三尺形态直盯着云英咽口水时,悲愤填膺怒其不争的心情更加可想而知——怎么就摊着这么一门娘家,阿娘当时怎么就不带着眼睛嫁人?与其听从所谓父母之命嫁给这么一户顶着大姓名头的破落户,还不如姨母来得洒脱。
乔氏这时完全忽略了让她五体投地的姨母刘玄清,将亲生女儿丢到山里喂狼的狠心。
总之,和氏母子的到来,的确让乔氏本就焦躁郁卒的心情更加有如浇上一铲晒得半干的狗屎,滋味想一想就够呛出一口陈年馊呕来。
再兼这时又无外人,乔氏哪里还能客套,黑着脸就是一问:“阿嫂招呼都不打一声,这是什么主意?”
“还不是为了令儿,小姑何必多此一问?”和氏也不客套,但从她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容来看,估计心思是恭顺的,纯粹没有掌握说话技巧而已,这时她仍完全不觉得罪人,自顾说道:“你大侄子命苦,好端端被疯狗追咬,摔瘸了腿,没了入仕指望,虽是咱们家长子嫡孙,为这缺陷也只能低娶,一商贾庶女,嫁妆不过二十多抬,还没田宅生利一类,那点压箱币甚至不够你兄长纳门良妾,就这样,你大侄媳妇还觉委屈,往常对我这婆母没好脸色,便连令儿娇儿,也被她挤兑得可怜巴巴,看看娇儿,也是大姓嫡女,竟就这样虚弱……”和氏一撸女儿衣袖,露出一截丰腴得让乔氏更觉反胃的“藕臂”来,还拍了两拍:“看看,这都是浮肿。”
乔氏忍不住一个白眼翻得别外瓷实,但还不到她说话,和氏竟然哭了起来:“当年小姑嫁入高门,固然为姨母功劳,然则为了小姑颜面,你阿兄硬是逼得我将嫁妆变卖,砸锅卖铁才为小姑备齐妆奁,若不是掏空家底,何至于你大侄子操劳农务,竟遭那横祸,大郎没了指望,如今我们家只看四郎前程,小姑再不帮衬,可就没了活路……家里事务离不开你阿兄,这回只有我陪着令儿来长安,一是为将来仕途,再则也是小姑早早答应这桩婚事,之所以带着娇儿,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一走,她落在你侄媳妇手里,更不得好。”
乔氏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嫂子还有脸提嫁妆?破铜烂铁几亩荒地,也算拿得出手?当年若不是姨母帮衬,连脸面都不存,两户陪房,竟然都是姨母“援助”,娘家若真给力,她何至连心腹侍婢都没几个!看看萧氏那十里红妆……萧氏就不提了,简直连白姬都不如,就为嫁妆,她这辈子都觉低人一等!
不过乔氏到底眼下是京都贵妇,自然不愿与和氏这等人一般见识,再说陈芝麻烂谷子提来除了丢脸还有什么意义?是以她强忍心头愤怨,没好气说道:“有话好说,哭天抹泪像什么样,嫂子既然来了京都,可得留意言行举止,别让人小看了去。”
和氏一听这话,知道小姑已经有意收留,当即抹了把脸,涕泪纵横顿时换为喜笑颜开:“是,是我不好,一见小姑,就忍不住辛酸……罢,过去不提,怎么也不见茵如?”
乔氏的脸顿时一抹乌黑。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等打发了乔令姐弟,乔氏这才告诉和氏:“这事出了波折,我是没防那孽庶竟然野心勃勃,中了她算计,也罢,那孽庶阴狠毒辣,也不配令儿,我却不会让她趁心如愿,阿嫂你等着看,将来就算她跪求,我也不会允她再找一门比令儿更好姻缘。”先是报怨了好一通,发了不知多少毒誓,才简单说了一回柳茵如惹出那桩风波:“她敢坏五娘姻缘,千刀万剐也不解恨。”Χiυmъ.cοΜ
不过乔氏到底还是在午膳后,领着梳洗更衣后稍微看得过眼的和氏母女去太夫人跟前走了一遭过场,听得萧氏安排——专门收拾一方客院安置和氏母子三人后,乔氏才十分矝傲哼了一声表示尚且满意。
柳蓁心怀狐疑,私下与十一娘议论:“那乔四郎兄妹,一看就不好相与,祖母怎么容许在家中长住?”
十一娘微笑:“放心吧,不是长住,暂居而已,到时这家人回蒲州,只怕还有乔氏同行。”
柳蓁瞪大了眼。
然而待和氏在新住处安置下来后,乔令简直迫不及待:“阿母,怎么今日不见几个姐妹,尤其茵妹妹,再怎么说,也得让她出来容我看上几眼,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她本就是庶女,如果相貌还差强人意,我可不从。”
和氏一点不觉灰心:“歇了那门心思吧,这事多半不成。”
乔令还没咋样,乔娇却柳眉倒竖:“难不成姑母意欲反悔!”
待听得详细后,乔令喜出望外:“不成就不成,我本也不愿娶个庶女为正妻,五表姐更好。”
和氏也笑:“可不如此,一个庶女,你姑母有多看重?嫁妆也有限,若你真有本事,娶得柳五娘可不更好,不过你也得有个准备,依你姑母那心性,必然不愿让嫡女下嫁,你若能哄得五娘与你私奔,彻底坏了她名节,你姑母尚且可能服软,否则……还是不要做梦。”
“这有何难?”乔令倒是大言不惭:“我在蒲州,也是风流倜傥,不少女子哭着求着想嫁。”
这下连乔娇都翻开白眼:“也不看看那些何等出身,张屠夫家闺女,李匠作家小妹,柳五姐可是名门闺秀,哭着求着嫁你,小哥你这牛皮也编得太大张了罢。”
和氏揉了揉额角:“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两都收敛着些,小心言辞……我之所以带娇儿来,可是两手准备,令儿倘若不能如愿,娇儿却有机会嫁入京兆柳。”
乔娇一听这话,顿时脸红心跳,却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极度兴奋造成。
乔令却拆台:“阿母,姑母既不愿嫡女下嫁,难道就乐意嫡子低娶?柳五姐至少还在眼前,姑母几个嫡子,眼下却够都够不上。”
“嫡子不成,庶子你姑母必然乐意。”和氏眼看女儿要抗议,沉声一喝:“别不知天高地厚,再是庶子,也是显望,再说将来有你姑母撑腰,可不由得你自由自在,一点委屈都不受,连嫁妆都省了一笔,你就知足罢。”
话虽如此,和氏终究还有更加“长远”打算:“令儿,姻缘一事不急在一时,尤其对你柳五姐,若她没那心思,可不能胡来,关键还是你仕途为重,倘若你能及第,得了出身,还愁娶不到望族闺秀?就连娇儿,也能沾光,说不定,宗室子弟也嫁得。”
和氏固然有望子成龙之心,然而乔令却深知自己那点墨水,科举入仕想都不用想,他之所以乐意听从父母之令前来长安,无非是向往这繁华风流罢了,世间前程何只科举一条,若能结交几个勋贵子弟,说不定也能蒙混个出身,岂不比科举简单?更加便捷则是,倘若真能哄得柳五娘死心踏地,姑丈可是天子近臣,寻机举荐,不说像那元得志一跃成刺史高官,得个出身岂不易如反掌?
母子三个各打算盘,那边厢乔氏却也没有因为这桩突发事情耽搁正务,就在这日下昼,她依然往亲仁坊一行,倒没与沈氏妯娌过多废话,乔氏目标清晰,直冲沈氏婆母柳直正妻刘氏下手,这回完全抛却婉转机锋,而是开门见山——
“婶母,阿家如今可越发有失公允,均弟那庶女,认真论来还是侍婢所出,就是十一娘,竟然要记名族谱,岂不荒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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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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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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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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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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