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被逗得“卟哧”一笑,依她的经验,丈夫这还保留着八分清醒,看来今日是完胜贺澄台了。
哪知尹绅到了室内,往榻上一坐,拉着她的手就贴上面颊:“阿钰端详端详,我这仪容是不是有碍观瞻?”wWW.ΧìǔΜЬ.CǒΜ
阮钰:……
看来经验要翻新,某人哪有八分清醒,顶多还剩两分。
“唉,看来澄台兄所言不虚。”一边说着,尹绅一边在屋子里绕着曲线:“剃刀呢?阿钰快给我修饰修饰,不对,早前澄台兄说什么式样时兴来着?忘记了,我先去问问他。”
说着就要往屋子外走,阮钰连忙把人拉住:“喝了多少酒,才至于成这模样?”
“我是怕阿钰埋怨,存心逗你玩呢。”尹绅哈哈大笑,也不闹了,重新坐回榻上:“我原来留这髯须,同僚都称稳重,故而我也不大在意,但今日听澄台兄提醒,才醒觉鸿胪寺不比得普通职署,仪容要认真修饰,只好劳烦阿钰,日后替我留心着。”
待喝了仆妇送来的醒酒汤,洗了一把热水脸,尹绅越发觉得清醒几分,一边脱了祙子泡脚,一边问道:“阿钰今日有心事,我早就留意到了,但被澄台兄一打岔,不及询问,阿钰也不用担心我今日过量,我还没有睡意。”
阮钰原本是打算明日再说那桩烦难,但见丈夫极为认真的模样,也知道他一贯有些执拗,既已留意见自己忧心忡忡,便决不会视若无睹,叹声气坐在软榻上,仔细解说情由:“元日时,圣上便请托长公主,留意为同安公主择婿,然长公主历来与贵主便不算亲近,圣上又特意提醒要以贵主意愿为重,故而长公主想着我与贵主还算交好,便商量着我协助此事,长公主出面,借宴请之名,邀约俊秀子弟,让我留意贵主可有意中之人。”
尹绅只听了开端,便察觉到蹊跷之处:“圣上对贵主极为疼惜,论来贵主婚姻大事,就算圣上忙于政务无法顾及,也该交托给皇后负责,长公主那行事……呃,有些恣意,虽亦为贵主长辈,却难免有失周全。”
尹绅当然是为尊者讳,不能直言晋安长公主的恣意纵情,由这位出面宴请俊秀青年,人家不以为是为同安公主择婿,怕是会误解长公主又有意扩充情郎,那些品行端正的子弟,绝大多数都会借口推诿,长公主哪里能选得出真正的才俊?
关于长公主的名声,那是街知巷闻,天子必定也是心知肚明,明明皇后为同安择婿,名正言顺不说也更加靠谱,但天子为何“所托非人”?
“我也深觉诧异,故而专程寻阿碧打问,阿碧只称这也是皇后之意,我料到当中怕是有不能外传之缘故,也没有再追问。”
“阿钰虽未追问,但应当也猜度到几分。”尹绅问道。
“大约,仍是与贵主过去心结有关吧。”阮钰也并没明说,只是点到即止。
尹绅颔首:“昨晚听你说,今日同安公主设宴,你得了邀帖,当然不能推辞,可是长公主见贵主久久未表意向,有些不耐,逼着你当面询问清楚?”
“可不是这样。”阮钰长叹道:“今日贵主设宴,原本就是为了答谢长公主佳节时几番款待,长公主才是宴会贵宾,逼着我问清贵主意向,我也没法推辞,可一问贵主,便惹贵主不喜,虽说没有为难我,却似乎与长公主争执了几句,长公主竟然中途离席,可见闹得极不愉快,我又听贵主抱怨,说什么圣上必定不会逼着她出嫁,是长公主自作主张……我也不敢说我虽未听圣上亲口嘱托,但皇后却已知情,并无异议,又怎会是长公主自作主张呢?我是担心,贵主一时冲动,又再闹生什么事故,郎主以为,明日我是否应当求见皇后,提醒一声?”
尹绅思量一番,摇头道:“贵主今日才与长公主闹了场不愉快,明日阿钰入宫,反倒可能导致贵主误解皇后,这事既是圣上主张,咱们还是莫多插手才好。”
——
同安公主却在当日,便满腹委屈直闯紫宸殿,这回竟然不再善解人意的等待叔父与外臣会议结束,逼着江迂立即通传,贺烨赶到内堂时,已见侄女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倒被折腾得手足无措,他虽被同安一口一声“阿叔”叫着,也就年长七岁而已,叔侄两早已成年,虽说亲近,但当然也会注意言行,贺烨这时只能围着侄女团团打转,轻声慢语地劝抚“莫哭”,陪不尽的小心说不尽的好话,却不可能再当同安是三岁的小孩,搂在怀里安慰了。
同安见叔父只是如此,心中越发觉得委屈,侧着身只顾抹眼泪,怎么也不肯开口,贺烨只好连连冲江迂使眼色,让江迂想办法劝解侄女。
江迂急中生智,一口咬定是仆婢服侍不周,挽着袖子要斥问,到底是让同安止了哭泣,但仍然梗着脖子:“阿叔莫要迁怒旁人,纵然同安无依无靠,仆婢们尚还不敢怠慢。”
贺烨如释重负,又连连使眼色,江迂会意,立即跪在地上:“贵主恕罪,都是老奴愚钝,怠慢了贵主,贵主行行好,宽谅老奴这回。”
同安又只好扶起了江迂:“阿翁快别如此,岂不是折煞同安?”
贺烨拍了拍额头:“不是下人们过错,看来一定是阿叔做错了什么,才让同安如此伤心,但同安也知道,阿叔就是个大老粗,有时做错了事,也没有自知之明,咱们家贵主不妨指正。”
九五之尊竟如此低声下气,连江迂都觉叹为观止,同安却越发难过,暗忖道:叔父这么说,分明知道自己为何难过,看来那件事,的确不是皇后或者姑母自作主张了,而是叔父的意愿。
她越想越是悲从心来,不闹脾气了,却是重重跪在贺烨面前:“阿叔,同安知错了,还望阿叔宽谅同安,无论阿叔如何严惩,同安都无二话,只望阿叔,莫逼同安出嫁。”
当真是因为这事!
贺烨暗叹一声,皇后虽一再提醒,但似乎他这回又弄巧成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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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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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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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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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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