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对师公的“仙术”,如今可是信任不疑,就算有人告诉她师公能于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她也是眼都不眨就会相信。
不过迟儿回京之前,也该是时候与韦太后摊牌了。
但韦太后显然比十一娘更加心急。
当任瑶光终于得到了居留禁内的特权,谢美人立即便有行动。
也是一日朝早例行问省,这位再度请禀“要事相奏”。
“太后前日诏见任氏之时,妾身并未获准伴侍左右,然就在昨日,太后诏见妾身,细细询问潜邸时诸多琐细,似乎不耐妾身未曾领会心意,竟直问是否觉察皇后早已……早已心怀二意,妾身虽说不敢杜撰误导,可度量太后神色,并未听信妾身之言,恐怕是,恐怕是太后已然对皇后心生猜疑了。”xǐυmь.℃òm
这看似“通风报迅”,实乃机变自保,谢美人虽然不知任瑶光究竟提供了什么凭证,但太后已然确信皇后已经叛逆不庸置疑,太后当然不肯再受愚弄,也大无必要再与已经失去控制的棋子虚以委蛇,迟早会当面对质,谢美人却怕遭至怀疑,而且太后也需要她继续取信皇后,所以才有这场好心提醒的戏码。
十一娘有意疏远谢美人,其实便是为了打消这位利用她争宠的想法,虽说并不以为谢美人会加害贺烨自断后路,但清楚的是谢美人必无可能会与自己齐心协力,计划应是利用太后除掉她这皇后,再想办法赢获贺烨信任,这一招是有些剑走偏锋,但也不是完全异想天开。
人心易变,更何况帝王权术?
所以她当然不会为谢美人看似真挚的嘴脸蒙骗,但疑惑的是韦太后究竟怎么确断她的背叛?
关键人应当便是任瑶光,可就连袁葆等人均不知她潜回长安,部署策划收复京畿的机密,更不说任瑶光,此妇又是如何说服自大的韦太后承认受人愚弄而不自知的事实?
十一娘百思不得其解,将此疑惑告诉了贺烨。
皇帝早已忘了前几日那件微小的不愉快,再次听闻谢、任两人的动作,并没显出心浮气躁,却也摸不着头脑:“经澄台察探,雷仰棣虽为雷霆侄儿,品行却还算正直,我也打算起用他,只无意授予武职,故而对他并无多少关注,想法是先交几件不关要紧之政务让他历练历练,对雷仰棣我都并没留心,更何况那什么任氏,不过皇后既然觉得她蹊跷,我便让人盯着她也罢。”
夫妻两个不能未卜先知,谁也没往谢莹身上联想,殊不知就连韦太后,这时竟然也不能从任氏口中打问分明谢莹藏匿何处。如今重要的太后党徒,如谢饶平、姚潜等人四周,当然是密布耳目,谢莹与他们联络就有如自投罗网,反而是任氏这样的小角色,起初没被帝后放在眼里,便造成了疏漏。
当然,任氏一旦入宫,自然也会受到盯防,故而她以此为由,婉拒告知太后谢莹藏身之处,太后虽说不满,居然无可奈何。
任氏一再担保谢莹行踪不会曝露,她可做为居中联络之人而不被觉察,虽的确有利于保密,其实主要是担心太后过河拆桥——别看谢莹此时惶惶若丧家之犬,手头到底还有几条突厥人留下的暗线,而太后想要东山再起,逼于无奈时,也只能利用“外援”,谢莹说不定就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枚棋子既然有用,任氏当然不愿乖乖交出。
谁都想做操纵棋局那支手,谁也不愿任由他人摆弄。
棋局还未摆开,情势已然扑朔迷离。
但对弈诸方,还是不难看出阵营分明,比如柳皇后,就是韦太后与任氏等等的公敌。
所以这一日长安殿的例行问省,就注定不会平静,但当然也不会激发殊死搏斗。
韦太后甚至仍然是笑脸相迎在先,只仿佛无意间问起迟儿的归期,老怀安慰地自说自话:“伊伊虽然已为圣上诞育嫡长子,然眼看圣上已至而立,膝下唯有迟儿这一独子,未免太单薄,伊伊理当承担为天家开枝散叶这一重任,又要执掌宫务,未免照顾不周,伊伊若信得过我,不如让迟儿暂时住在长安殿,圣上若有异议,交由我来说服,我到底还是他嫡母,想必圣上也不会妄顾孝道,连含饴弄孙这天伦之乐,都要阻拦。”
这便是要强行扣留迟儿为她掌控了。
“太后如今应当注重保养玉体,无论圣上还是妾身,都不敢叨扰太后清静。”十一娘当然是要拒绝的。
起居室内,攸而鸦默雀静。
好半响才有冷笑之声,韦太后支着额头:“十一娘,你呀,难为你这些年来,在我面前曲意奉迎,我一直以为你乃重情重义之人,故而就算贺烨政变夺位,我也不疑你与他同流合污,我是真没想到,竟然被你一直愚弄,你九岁时入宫,得我恩惠,一步步才有了今天,我又哪能想到,你竟然早存不臣之心……”
“太后什么时候,已经将君主取而代之?”十一娘是真不耐烦再听韦海池那套冠冕堂皇自诩恩德的理论,纵然现在还不能告诉韦太后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也忍不住要回应讥讽了:“妾身从未尊太后为君上,又谈何不臣之心?若论穆宗帝,是被太后软禁,剥夺亲政之权,致使九五之尊沦为囚徒,太后质疑妾身早存不臣之心……还真是荒唐可笑。”
她仍是跽跪的姿态,唇角却微噙笑意:“若说仁宗帝,太后心中理当清楚,仁宗帝当初的确想立当今圣上为储,若非太后逼宫,帝位又哪里会轮到宗室之子?妾身正是不愿与太后同流合污,方才谨奉仁宗帝临终之嘱,尽忠于当今圣上,拨乱反正。”
韦太后虽然早想好了摊牌,但万万不料十一娘竟然会毫无羞愧地折辱她,这一气更如五内俱焚,眼珠子都觉发烫。
“你这大逆不道……”
“太后息怒。”十一娘干脆打断了韦太后的怒斥:“圣上登极,乃臣民拥戴,太后在庐州时,不也甘愿服从人心所向?如今口口声声大逆不道,岂非有颠覆正统之嫌?太后虽为圣上嫡母,圣上理应孝敬,但太后也别忘了,母子之外,还有君臣。”
跟着便引身一礼:“妾身虽未承蒙太后恩典,但六载相处,奉太后总归晚辈之情,妾身也不愿眼看太后老无所依,肺腑之言,还望太后三思,太后苦耗半生,于权位争斗,如今虽说失势,到底还得锦衣玉食、寿终就寝,太后虽福泽深厚,但也经不住再三孽损,太后花耗重资营造陵寝,总不会愿意……百年之后竟不得福地安息吧。”
拂袖而去,隐隐听闻身后不知瓷枕砸碎了瓷瓶,还是瓷瓶砸翻了画屏。
十一娘愉悦的弯起唇角。
韦海池可千万别想着在长安殿在养老,我就怕你不折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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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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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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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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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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