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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书网>修真小说>望族权后>第1192章 高下
  “孺人息怒,孺人千万息怒!”

  抢先规劝的人是秦霁自潜邸跟随入宫的亲信,她是秦霁乳母之女,必然也是将来锦华殿的管事宫女,至于贺烨在潜邸时安插在秦霁身边的耳目,这时已经撤调,一来是因宫中不少要害职位需要人手,再者秦霁自从暗害十一娘与陆离“通奸”未遂,多年以来的确不敢再有动作,多少还是打消了贺烨的防心,大无必要再浪费心腹监视锦华殿,于是这位何阿监,就有了超然的地位。

  徐舒自幼入宫,当然懂得亲疏远近的规则,她并没野心力压何阿监一头,故而此刻听她出声劝抚,实在如释重负,徐舒从未见识过秦孺人如此激愤一面,且认为主人当真温柔平和,说实在她的确是被孺人的言辞吓到了,再怎么样,也不该诽责圣意,后宫的女人,一切名位都是虚的,依靠的无非就是圣宠罢了。m.χIùmЬ.CǒM

  不过徐舒胸口绷着的弦还未完全放松,很快又紧张惶恐。

  因为她听到何宫女接下来的话:“定是这奴婢言辞谬失,方才激怒圣上,皇后心机狡诈,在旁火上浇油,导致圣上对孺人心生误解。”

  徐舒整个人都震惊了,刚要辩解,目光却撞见孺人的冷眼。

  “是,一定是你冒犯圣上,方引圣上斥责,圣上分明乃为太后所迫,不得已才册柳氏为皇后,又怎会容许她张狂?是你,一定是你!”

  这可真是百口莫辩,但徐舒当然明白在宫中当差,很多过错是必须咬牙承担的,万万不能与主人争论,这就是尊卑有别贵贱悬殊,这此铁律面前,根本没有是非对错。她只好匍匐认罪,但心里又怎不委屈?

  秦孺人自从由潜邸入宫,坚信凤座非她莫属,甚至做好了入主蓬莱殿的准备,却不想终究失之交臂,但她那时相信了秦孺人的话,以为圣上的确是因情非得已方才有此决断,燕国公乃圣上倚重的功臣,如今镇守西疆手掌兵权,孺人的兄长也在禁军担负重职,燕国公府实权在握,秦孺人在后宫,风头理当直逼皇后。

  别看圣上向天下昭示帝后恩爱,有这一层宫墙隔阻,有时真相的确天差地别,禁苑之内的诡谲莫测,又哪里简单如同市井认知?甚至连身在禁内之人,很多时候也不能洞谙潭底峥嵘,正好比当初谁会相信兰婕妤乃晋王系,看上去与世无争的女子,却暗中涉及帝位之争。

  所以何宫女怂恿孺人告病缺席首日问省,乃至提醒圣上皇后有意打压时,徐舒虽觉不妥但也没有谏阻,何宫女自己不愿出头,让她在前冲锋陷阵,她也并没有推脱,哪知事情与孺人所料出现偏差,何宫女竟然落井下石。

  看来自己是当真太“伶俐”了,虽然无心逞强,却已经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

  “你在宫中历职多年,既已知罪,该当何惩心中必定明白吧?”何宫女确然不喜徐舒的伶俐,更加忌恨的是孺人竟有意荐举她为女史,女史虽说也是低阶女官,论体面往往不如掌事大宫女,却具品阶,授内宫官职,倘若此时不加打压,将来让徐舒进一步争取恩宠,也难保不会被孺人视为亲信,到时她纵容为锦华殿掌事,徐舒也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何宫女这是未雨绸缪,有意借此机会,给徐舒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厉害。

  故而徐舒刚一犹豫,何宫女便立起眉头:“怎么,还要劳孺人亲自动手不成?”

  无奈的徐宫女只能在告罪后,自掴耳光,这其实并不是基于任何一条宫规,而是何宫女拟定的“潜规则”。

  左右开弓,手也痛脸也痛,到后来手也麻木脸也麻木,徐舒不由想起了蓬莱殿时,皇后分明洞穿了她的图谋,温言笑语赞她伶俐,并谏阻圣上迁怒于她,也果然不曾为难,圣上一句“还不快滚”的喝斥算得了什么?穆宗帝当年被太后软禁,一怒之下还能下令将宫女杖杀呢。

  秦孺人,和柳皇后差太远了!

  既不能洞谙身边争强好胜不顾大局的奸诈小人,竟因一时之怒辱责仆从,将来还如何能够收拢人心?

  徐舒满腹委屈,下手越不留情,她是真恨自己晦气倒霉,偏偏就被调遣到了锦华殿,早知秦孺人如此愚钝,就不该心怀饶幸,奢求女官之职,默默无闻自保便罢,就算失了体面,差使繁重,也好过受此责罚,将来处境越发堪忧。

  憋屈直到秦霁终于摁捺怒火,开口喊免,假模假样施予安抚,说什么“虽为无心之过,但无矩不成方圆,此回小惩大戒,日后牢记谨慎”的套话时,徐宫女仍在暗诽:居一殿主位,警诫宫人无可厚非,然要想真正立威,至少对内,赏功罚过务必分明,孺人明知我并无过错,此番羞辱皆因她自己误揣圣意,只因奸小三两句挑唆,竟然便自欺欺人,迁怒于我,尚还自诩小惩大戒,心胸宽广,以为如此便能消除卑下心中怨恨,这位是真不知深宫当中,仆婢虽然卑微,一旦心存怨恨,便伏祸根这一隐患!

  要说来,徐宫女确然也算伶俐机智,又虽有心机,未必没有争取荣宠的愿望,但她这一愿望也不过是宫人常态罢了,她不是狠毒之人,也没有太多野心勃勃,纵然无端受了责辱,也没那胆量谋害主人,却并不代表这也是宫人常态,徐舒深有体会的是,越是卑微之人,越存睚眦之心,禁宫之内,多的是蛇蝎奸小,为了利益,以及丁点仇隙,就能包藏祸心。

  她现在深深忧虑的是日后安危,今日遭遇,已经让她笃断秦孺人决非柳皇后的对手。

  早前在蓬莱殿时,她虽不敢窥视帝后神色,告退时目光一晃,却见圣上将亲手剥出的一碟胡榛果,稍稍推向皇后手边,这看似无心却饱含宠溺的举动,实在让徐舒心中大震——仿佛座上不是至尊的帝后,俨然普通人家恩爱和谐的夫妻,夫君深知妻子喜好,也愿意殷勤讨好,又哪里像秦孺人自以为是那般,乃情非得已、帝王心术?

  九五之尊,若要示以恩荣,自有金玉珍玩可赏,如此更利于昭示告众,何至于体贴入微到此番琐细?

  再者她不过区区宫婢,无足重轻,天子有何必要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徐舒莫名好奇,很想知道皇后是否爱食胡榛果,普天之下,能得天子亲手所剥一碟果仁的女子,怕是也只有皇后了吧?

  她越来越觉得,秦孺人对凤印的渴望,至始至终就是异想天开,是一个荒唐的笑话而已。

  那么自己将来,当何去何从?

  还没等到徐宫女想明白将来道路,噩耗再度传来,秦孺人非但无缘后座,甚至不得四妃之首,只封德妃。

  虽说贵妃之位空悬,皇后之下,淑妃、德妃实乃平起平坐,纵然齐昭仪襄助宫务,也不敢慢怠秦德妃,仍是居于其下,可秦氏当然不会甘心,她一脸僵硬地领了旨意,又再怒火焚顶,立即便要往蓬莱殿讨回公道。

  已经坐稳掌事宫女之职的何阿监照旧煽风点火,但徐舒这回可没打算坐壁旁观,她深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如果德妃触律遭到责惩,锦华殿的宫人便该首当其冲,她不想与何掌事同归于尽,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劝阻德妃。

  “贵人切莫冲动行事,妃嫔册书虽乃皇后加印授予,无圣意允决,皇后怎敢独断?贵人若因此挑衅,皇后必定怪罪贵人违逆圣意,就算圣人有意宽庇,有礼法在上,太后与皇后若以此为证,不依不饶,更或是惊动朝堂弹劾,责贵人触犯礼法,圣上逼于无奈,届时只能责惩贵人,岂非更加不利?”

  这些道理,秦霁并非不知,但她实在难忍悲愤。

  天子当初在晋阳起事,幽禁柳氏、齐氏等人无可厚非,却连她竟也不得自由,从始至终,她甚至不得面见之许,江迂那阉宦甚至还敢公然威胁,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从那时起,她便隐隐觉察,天子对她必怀防范,她企盼多年的后位,恐怕是一场镜花水月了。

  直到回京,直到入宫,得知柳在湄被软禁崇仁坊娘家,她又才心怀饶幸,以为天子到底不曾因柳氏美色昏聩心智,以为仍有胜算。

  哪里知道,事态竟有如此莫名其妙的转折,柳在湄到底还是霸占后位,而她,再度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圣上,究竟是为什么,连贵妃之位都不愿予她,甚至放纵柳在湄屡屡折辱!

  他难道当真忘记了,他究竟是怎么一步步登上至尊之位,难道当真色令智昏,轻信柳在湄与他情投意合,如今韦太后已然一败涂地,他以为靠着柳氏身后的京兆柳,靠着所谓长安五子,就能坐稳权位?

  还是因为燕国公府功高震主,天子这才有意打压?!

  不,决不能允许天子过河拆桥,否则当年她甘受讥辱,以勋贵之女,甘为亲王孺妾,十余载来,竭尽心力辅佐贺烨谋夺帝位,所图不过是有朝一日扬眉吐气,将当初轻贱她、讥笑她的人践踏脚底,这所有的一切,岂不都成了妄废心机,为众人茶余饭后一桩笑谈。

  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你说得对,柳氏何德何能主我荣辱?我不该寻她争辩,我要去见圣上,我要去问圣上讨要公道。”

  这话将徐舒吓得魂飞魄散,又忍不住暗中嘲笑德妃的狂妄,此时却只能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劝阻:“贵人千万三思呀,贵妃之位既然空悬,贵人将来未必没有机会,若这时因为心中不甘,便触怒陛下……贵人恕奴婢直言,圣宠该争,却不能强行索讨,还望贵人千万冷静,忍辱一时,缓缓再图后策。”

  真是经过好番努力,终于劝阻下秦德妃,徐宫女已然是精疲力尽,而对于将来的祸福的忧心忡忡,必然会在接下来甚长的一段日月里,时刻重压在她的身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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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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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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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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