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出于私情,实际也并不影响大业,营州并非孤城,潘博还有许多部将占据四围与其守望相助,发动总攻之前,当然要先行剿灭这些部将,征复更多州县,燕国公、秦无郁足以完成,其实并不需要贺烨亲征。
贺烨这回潜往邙山,护送迟儿乃原因之一,他也想趁机见一见王横始。
贺烨并没有完全放弃此人,他甚至希望能够说服王横始,助他收归云州兵权,日后与燕国公部汇合,无论夺位抑或对抗突厥,贺烨都需要更多将领,王横始骁勇善战,若能使其臣服,贺烨便如多了一位臂助。
不说长远,王横始如果答应相助,云州诸多旧部必能听其号令,雷霆怎是对手?
所以贺烨在邙山,与王横始有了一席长谈。
三年过去,家门遭遇倾覆的创痛并未完全平息,但王横始在凌虚天师的开导下,激愤却已减褪许多,他的伤势也已经逐渐康复,但当年锐气飞扬的白衣少将,在经历重大挫折之后,棱角不可避免平缓了许多,难得的是他竟然与萧渐入“相见恨晚”,甚至两人觥筹交错时,把晋王殿下视为摆设。
是的,王横始起初并不愿意搭理贺烨,只愿意维持礼节上的应酬。
所以晋王殿下的交心长谈并没能立时开展,只好耐着性子与凌虚天师手谈,殿下经过多年以来与陆离在纵横之间的切磋,棋艺大是长进,凌虚天师败下阵来,只好答应殿下所提条件,结果却是武艺上的切磋,凌虚天师抚着长须微笑:“殿下并非老道对手。”
晋王不服,纠缠不休,过程不需赘述,结果是殿下不无感慨:“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老道长殿下百岁,若尚不及,岂非愚钝?”凌虚天师相当谦虚:“追忆而立之年时,若不用道术为助,单论身手,并非殿下敌手。”
“天师真已达百岁高龄?”直到今日,贺烨仍然对这事心存怀疑。
“老道为明宗朝天庆元年生人,距今已过百六十载。”这也是凌虚天师近百年来,首次向人坦诚他的年龄。
迟儿此时趴在凌虚的怀中,虽说保姆江氏也随来邙山,这孩子仍然没有摆脱教管,不过邙山与晋王府大不相同的天地,还是让小家伙兴奋雀跃,尤其喜欢凌虚天师,这或许是稚子天生的敏感,总能察觉出异于普通的不凡之人,凌虚并没有在迟儿面前展示道术,但在迟儿心目中,这是一个比阿耶还有厉害许得多的人物。ωωω.χΙυΜЬ.Cǒm
孩子不大懂得“百六十载”的含义,忽闪着眼睛极为惊叹:“天师比江阿公还要年长,除了胡子比江阿公长,看着比阿公还要小一岁。”比出一个手指头来,以示自己言语的谨慎。
江阿公就是江迂,身为宦官,颔下自然无须。
贺烨哭笑不得,朝着儿子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你怎么看得出来是小一岁还是两岁。”
这一巴掌当然拍得不重,迟儿完全不介意,一本正经说道:“我就是看得出来,我也看得出来阿耶比阿娘年长五岁,所以不如萧九叔与阿娘更加般配。”
贺烨难得在儿子面前拉下一张阎王脸:“难道是萧九叔这样告诉迟儿?”
“迟儿长着眼睛,看得出来。”
凌虚天师被迟儿逗得“哈哈”大笑,仙风道骨的气质顿时一弱,但视线一睨,瞅见晋王殿下虽说争风吃醋,对迟儿仍旧宠溺的神色,天师抚着长须,瞬间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气质:“殿下安心将迟儿留在老道这处吧,老道虽明白,迟儿将来只怕不能逍遥渡日,潜心道术修行,只要留在邙山一载,老道担保寿元增长……”伸出五个手指来。
贺烨难得敛颜肃拜:“犬子若真有此幸数,烨,感激无尽。”
而后,凌虚天师为尽“地主之谊”,特意让晋王殿下见识了早已如雷贯耳的巨蛇阿乌,纵然殿下胆识过人,亲眼目睹此等灵兽,也是震惊不已,迟儿却欢呼雀跃:“比盘青威风多了!”竟伸长胳膊直冲巨蛇抡着小短腿跑了过去,吓得殿下拎着儿子的衣领,瞬息退后十丈远。
阿乌也不知是否恶作剧,身子一挺直追过去,示威般的冲晋王殿下露出獠牙。
迟儿的手掌便直接握了上去。
灵兽终归是灵兽,在凌虚的震慑下,不敢伤人,极其无奈地摆了摆头,挣脱稚子这别具一格的招呼方式,踡着身体“蹭”回了深潭。
这下贺烨毫不留情赏了儿子重重两巴掌——依然是在小屁股上。
“今后离阿乌远点,你还不够阿乌塞牙缝!”
在邙山滞留足有十日,见贺烨“依依不舍”,又经萧渐入的动之以情,王横始终于答应交心长谈。
贺烨“下山”时,已经阳春三岁的时光了。
尚不及离开洛阳,他便听闻一件噩耗!
安宁伯,不,准确说来应是衡阳侯,已被太后下令处死。
事故的起因,其实源于怀恩王那十万旧部之死。
齐俊虽说一度授令征剿岭南叛军,并经数番苦战,攻夺衡州,逼得叛军退守广州,双方俨然对立,你死我活。
然而自从贺珝称降,罢止内乱共伐突厥,齐俊身为平叛将领,却对贺珝滋生惺惺相惜之情。
贺珝旗下十万士勇,有一部分编入齐俊率部,在攻夺鄯州时极尽骁勇,越发争得齐俊的看重。
可眼看鄯州已如探囊取物,朝廷主张议和,齐俊不得不停止作战。
让他更难接受的是,因姚潜所率岭南旧部发生动乱,徐修能竟出示诏令,逼迫他不得不将旗下怀恩王旧部以谋逆之罪处死,齐俊虽曾为部属据理力争,意图保全士勇性命,奈何徒劳无功,他不得不慑服于朝廷诏令,忍痛交出一应部将,看着这些为了抗击蛮夷英勇奋战的战士,死在自己人的铡刀之下。
齐俊没有料到的是,正因为他的据理力争,已在太后心中留下了阴影。
但太后并没有立时发作。
和议达成,姚潜率部回京,齐俊却被任命镇守灵州,此处正是太后答应突厥,两国展开易市的重镇。
齐俊领都督之职,治政权却归朝廷下派另一官员,此人正是从前的广阳令胡崃,因平息疫情有功,擢升回京,未久,再度擢升为灵州刺史。
但胡崃上任不久,他的女儿胡氏,却被铁勒部一商贾奸杀!
而齐俊之死,也正是因为这起奸杀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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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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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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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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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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