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马蹄阵阵吸引了注意,不防来人却刚好在藏身这棵树下不远吁停坐骑,原来就在毛维及那杀手藏身不远,陌边林外,竟还藏着一群约有四、五十人,听闻马蹄远远震响,一支火把亮出,提醒来人于此见会。xiumb.com
渐渐有更多火把亮起,好些人的面貌在火光下依稀可辨,毛维只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受蜀王府使者之令,助其将家眷乔装偷出晋阳城,安排往那幽僻之处的武士,毛维顿时兴奋起来,以为底下的人是他的救星,奈何叫唤不出,身子刚一扭动,便感觉那把利匕又再抵在了后腰上。
“如何,可寻获毛维?”
——这嗓音太过熟悉,毛维定睛一看,又再辨识出一个熟人,可不就是蜀王府使者?
“毛维未到约定之地,似乎便遭遇伏杀,我们在晋阳城外十里附近,寻获几具尸首,其中一具,正是毛趋。”
毛维这时懊悔不已,当初使者欲留人手护卫他与毛趋出城,他却谨慎太过,拒绝这一提议,只约好城外三十里处碰面,再随接应者前往家眷藏匿之处,哪里能想到出城不久便遇伏杀,他倚为心腹的几个护卫,根本便不是那些刺客的对手。
他听见使者也是懊恼不已:“原该留下尔等几人暗中监视毛维,但因广阳事件,我却担心尔等志能便再被晋王妃逮获,为谨慎起见,不敢让尔等久留城中。”忽然语气一变,阴沉下去:“毛维遇害,也省得我们再动手,但我总觉心中不安,究竟是谁想要毛维性命,此人对毛维行踪了如指掌,难道早已洞悉我方计划,那么这处地方,恐怕是瞒不过那人耳目。”
该使者不过是蜀王僚客谋士之一,其实原不擅长暗杀行动,志能便到底更加专业,但听他说道:“毛维应是被对方活捉,并不见其尸首,晋阳城中有谁还会关注毛维一家行踪?必然便是晋王妃!”
使者大惊失色:“毛维若被晋王妃逮获,岂非莫大隐患?”
“眼下情势,已不容再多耽搁了,还请先生立作决断,我等才好奉令而行。”
“阁下倒是善于推脱责任。”使者极其不满。
“蜀王殿下只交待我等,听从先生指令。”志能便顶撞回去。
使者无奈,沉思一阵,忽道:“不会是晋王妃,倘若是晋王妃何必在城外设伏,早在我与毛维接触抑或你等暗护其家眷出城时便能抓个罪证确凿,就算想将我等一网打尽,此时便不该如此风平浪静了!事情既生变故,我们不可再晋阳滞留,毛维不知所踪,其家眷却不能放过,立时行动,撤离晋阳,至于今后之事,只好回明殿下再作打算。”
毛维听完这番话,已是肝胆俱裂,此时此刻他彻底明白,从来没有生路,他早已步入死局。
惊恐莫名兼万念俱灰,毛维眼睁睁看着一场残酷的杀戮展开,很长一段时间他呆怔着仿若一个局外人,他听见第一声惨叫似乎来自长孙,应是见已过约定时间,自己却迟迟未到此处,原就焦急,再闻马蹄阵阵,忍不住出门察看动静,却被杀手一刀劈下,魂断当场。
惨叫声相继响起,夹杂着女人们的惊呼,孩子们的哭喊,阴森的夜色不见刀光剑影,毛维其实并不见一滴鲜血,他听见惨叫也好惊呼也罢渐次无声,最后连哭喊也戛然而止,短短一刻,恢复寂静,短短一刻,家破人亡。
直到火光蹿起,开始熊熊吞噬这一场杀戮的痕迹,杀人放火这出大戏落下帷幕,毛维似乎才终于意识到他不是一个无关的看客,穷尽此生,他辛辛苦苦营造的一切将要被这场大火吞噬,并且一败涂地永远无望东山再起,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跻身京兆十望,却是走到断子绝孙的结局,此时此刻,就算再冷酷的人也会悲痛欲绝,就算再懦弱的人也会发指眦裂!
虽说穴道被制,毛维依然不能吼喊出声,只能发出哑哑低喝,有若野兽悲鸣,他再也不顾腰后有利匕相逼,不顾悬险高危,他只想扑向那场让他绝望的大火,似乎如此就能挽回一切。
挟制着他的刺客却终于出手,再次往他的脖子后劈一掌刀……
毛维再度清醒时,发觉自己躺卧在一张矮床上,屋顶裸露的横梁下,浮尘漫舒斜照,似乎一切归于静谧安好,但他甚至不用回忆,昏厥前目睹的惨烈自然复苏,他先是茫然,然后开始悲愤的擂床,他的嗓子已经不再哑涩了,他可以高声叫骂,可仅仅只是数声之后,毛维便没有了叫嚣的冲动,他又恢复了茫然与麻木,冷眼看着刺客送入的饮食,他便想饱食这最后一餐,莫如便与家人团聚幽冥。
这样的人世,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不舍了。
可是饱餐之后,毛维找遍了这间简陋的处所,竟没有一件让他能够杀死自己的凶器,他想到咬舌,牙齿却使终无法狠狠用力,他想触壁,又觉浑身乏力似乎无法把自己撞死,他想悬梁,却又够不着那高高的横梁。
最可行的方法,便是拒绝饮食,效仿绛侯闭食自尽。
然而毛维不是周亚夫,当他终于忍不住口干,捧水饮尽,终于忍不住饥饿,运箸而食时,他终于明白他还是心存不甘,还是不想就这么死。
他怎能甘心就此放过蜀王贺珅?容这血海深仇将来权倾朝野荣华富贵!
毛维开始冷静思考,笃断将他控制在手的神秘人并不打算害他性命,他对于那人而言,还有利用之处,那么他就仍有报仇血恨的机会。
抱着这样的信念,毛维不再对那刺客横眉冷对,他甚至主动提出求见“恩公”,可那刺客回回都是乜视而以,那轻篾鄙夷的态度自然让毛维郁怒,可他必须心平气和对待,他告诉自己是在忍辱负重,所以这样的行为并不可耻,他干嘛要和区区刺客凶徒计较?此辈为人刀匕而已,能有什么见地?
日复一日,毛维终于盼来了一个熟人——
竟是薛陆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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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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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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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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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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