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紧跟着惠风一番哭诉后,秦霁也长叹一声:“王妃当初也是因为惠阿监具此一手烹制药膳本领,才向殿下引荐,这两年来,四季药膳殿下也常爱召惠阿监烹调,何曾出过差错?虽说昨日阿监的确往章台园送去一盅汤膳,效用无非便是消暑排汗,食材药补都是常见,殿下从前也并非没有服用过,怎会有害身体引起腹泻?柳孺人二话不说,立即下令将惠阿监扣押,并威胁道倘若察明是阿监加害殿下,将严惩不贷,的确是……让人怀疑意图陷害。”
婷而因为当年的“小产”事故,经十一娘为她请封,品位已经提为孺人,与秦霁也算平起平坐了,故而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越发激烈,只不过一个有晋王撑腰,一个有王妃倚靠,到如今仍然胜负难分,故而内宅事务,还是由她二人主要负责。
今日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任氏,巴不得婷而与惠风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假惺惺地维护惠风:“说来柳孺人与秦孺人位份相当,且人事赏罚并不由柳孺人经管,然而柳孺人却公然下令将秦孺人之婢侍扣审,也太嚣张狂妄了些。”
任氏与惠风之间还仅限于暗斗,明面上两人都是“王妃党”,故而这时任氏为惠风打抱不平,在众人看来也并不突兀,再者就谢氏、齐氏理解,有那本事在章台园饮食中捣鬼者,除了惠风便是婷而,也根本不会怀疑任氏才是那案犯。
但惠风当然明白任氏具备动机,不过她也想不通任氏到底有什么方法导致晋王腹泻,再兼昨日冲她发难的人是婷而,故而惠风更加怀疑的人就成了后者,只她此时并不会因为任氏这套假惺惺的说辞心怀感激就是了。
正要急着继续辩白,忽就听一声:“哟,我不过晚来一步而已,竟便成了众矢之的?你们三位,这种背后使绊颠倒黑白之无耻行为,才是真正意图陷害吧。”
十一娘抬眸一看,只见婷而虚虚将手臂随那婢侍托扶,一张面容只是薄施脂粉,故而无法遮掩眼底一抹浮青,姿态倦懒,唇角却勾起一抹冷冷讥笑,既将忙碌整晚不得安歇的疲惫扮演得逼真传神,偏偏又还不失斗志昂扬的嚣张气焰。
婷姐姐这真越来越老练了!十一娘忍不住在心底大加赞许。
只是王妃脸上当然不会将欣赏之情显示出来,反而有不悦之色一掠而过。
任氏看得分明,立马还击:“王妃召见咱们,又是柳孺人姗姗来迟,柳孺人之言行,可是越来越放诞无礼了。”
“王妃尚且没有怪罪,任姬你便横加指责,难道又要说是奉王妃嘱令责斥于我,我可不信王妃会如此是非不分,但倘若任姬未得王妃授权,敢问你,又有什么资格责斥我呢?放诞无礼四字,该由你自己担当吧!”婷而还了一句,分明是以威压人,呛得现今品阶比她低了一级却毫无自知之明的任氏说不出话来,她才暂且不再计较,向王妃解释道:“妾身昨夜因在章台园侍疾,整晚衣不解带,又奉殿下之令,必须察明殿下究竟是因何引发疾患,并非有意耽延,还望王妃体谅。”
十一娘微微一笑:“六姐辛苦了,我正觉愧疚难安,又怎会埋怨六姐这些许耽搁。”
婷而先告了座,也笑道:“殿下体谅王妃为政务所累,不忍王妃再为琐务操劳,故昨夜,才坚持不让王妃侍疾,王妃自然不好辜负殿下一片心意,怎需愧疚难安,倒是某些人,往日间为讨殿下欢心,极尽谄媚讨好,纠缠着殿下纵情声色,可殿下身染疾患,她竟不见人影,今日倒有闲情,在一旁冷言冷语,可见口是心非。”
后半句话当然又是冲着任氏去的了。m.χIùmЬ.CǒM
因着婷而挑衅与鄙夷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明显,任氏心头“腾”地升起一股怒火来,可她到底不是急躁的人,掐了掐掌心,便强迫自己冷静下去。
糟了!因昨日一味只顾置身事外,免得被惠风做为首要嫌疑,若惠风将她告发,太后指不定会怪她自作主张,却没想到如此一来,岂不是又给了柳氏机会在殿下面前中伤自己虚情假意?任氏可是吃过一回闷亏,这时哪里还顾得上与婷而口舌之争,连忙剖白:“昨日妾身体本就有些不适,一早便歇息了,故而直到今早,才听说章台园竟然发生了事故,妾身焦急不已,正要去章台园看望,不想王妃便遣人相召,听说王妃是为理断昨日事件,妾身不敢耽延,王妃明鉴,妾身并非不顾殿下疾患,分明便是柳孺人有意诋毁。”
十一娘哭笑不得,任氏真是急得糊涂了,这番话她不留着在“晋王”面前剖白,跟自己这晋王妃解释有何意义,但看在任氏是“王妃党”的情面上,十一娘也只好替她转圜几句:“六姐确是误解了任姬,今日她一到玉管居,便急着询问殿下病情,忧虑不安得很,对六姐鲁莽失礼虽有,对殿下却并非漠不关心。”
任氏又道:“再请王妃明鉴,妾身并非不知尊卑之序,有意以下犯上,而是因秦孺人及惠阿监说辞,怀疑柳孺人是因争宠笼权,意图陷害惠阿监,妾身只要想到柳孺人为争权夺利,竟然胆敢损害殿下玉体,妾身便怒不可遏!”
今日原本的主角惠风反而险些被人遗忘,连她自己也傻怔怔地旁观了许久柳、任大战,这时再度被点了名,才有若大梦初醒,不过她的台词几乎都被任氏抢先出口,这时只是干巴巴地附和:“王妃明鉴。”
“真是笑话。”受到了如此严厉的指控,婷而却并没有勃然大怒,不过脸上的讥诮又再浓厚几分:“我什么时候陷害过惠风了?昨日殿下服食她送去药膳后,不久便腹痛难止,而除了惠风送去那盅雪蚕菉豆煨鹧鸪,殿下饮食,尽为章台园厨内烹制,我当然会怀疑是惠风送去药膳有谬!殿下玉体何等重要?因当时不知是否中毒,我为慎重起见,下令将惠风扣审难道不对?”
直到这时,任氏才醒悟过来自己今日原本是打着坐壁上观的主意,却莫名其妙便打了先锋,表现得倒比惠风这个涉案人还要骁勇,但她当然不愿看着惠风毫发无损,哪肯真为惠风辩白?大彻大悟的任氏立马装作辞穷的模样,梗着脖子别开脸,避开婷而的质问。
“怎么,任姬没话可说了?”婷而却照旧揪着任氏穷追猛打。
“王妃明鉴呀,妾身可是太后指派来晋王府服侍,怎会对殿下心怀不轨,妾身绝不可能毒害殿下,柳孺人这是在血口喷人!”见任氏认怂,惠风当然不肯就此被坐实罪责,高声喊冤。
又不待王妃说话,婷而冷笑两声:“这话就更是可笑了,惠阿监固然曾经是篷莱殿宫人,难道这一层身份就足以担保你不会因为私欲抑或怨恨心生恶毒?还是惠阿监以为,就算殿下服食你烹制药膳中毒,因为你为太后指派之故,王妃与我也不敢将你扣审,否则便是疑心你为太后指使,是太后有意加害殿下!惠阿监,你只不过区区宫人,殿下与王妃却是太后子媳,难道你以为你这宫人比殿下与王妃更加尊贵?!”
婷姐姐还真敢说,十一娘眼看着惠风满面震惊却无从辩驳的模样,简直险些忍俊不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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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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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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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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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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