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周越白干净的眉眼重重的皱叠起来,他下意识抬起手,落在自己的脸上。
有些往事,像穿过隧道的火车,呼啸着穿过黑暗,可是他不确定前面就是曙光,更或者,他压根就不需要光亮,更不需要回忆。
扔掉手里的花,也扔掉眉宇间勾留的最后一丝耐心,他冷声说:“沈崇禹,既然你都调查清楚了就该明白我为何而来,现在付美汐贺文潮唐安城都垮了,下一个就是你们沈家,回去让沈培山做好准备,当然,还有你,想好了要用什么方式来偿还我了吗?”
沈崇禹抬起头,看着从房子里透出的五彩灯光,眼睛里也有了一些看不透的复杂。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但是绥绥她是无辜的,而且她还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扔掉了面具的周越白表情狰狞,“你觉得那是伤害?作为阮家的一份子,那是她的责任,而且也只有这样她才能认清你,对你死心,她才能长大。”
“闭嘴,阮明澜,你说的是人话吗?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没有受过你们阮家一丝恩惠,你凭什么把那些恩怨落到她头上?”
周越白轻笑,他耸耸肩膀摊开双手,“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她身体里流淌着阮家人的血?谁让她是唐安城的野种?这是她应该承担的。”
没等周越白把话说完,沈崇禹忽然欺身而上,一拳狠狠的捣在他下巴上。
他是行伍出身,拳头跟铁一样,这下把周越白打的不轻。
踉跄着退后,他扶着栏杆才站住,伸手抹了一把嘴上的血,他笑的更邪恶,“还有,我没说完。她竟然怀了你的贱种,我当然不能容忍,怎么样?孩子流掉了吗?”
眼睛里星火点点,他瞪着周越白,明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激怒他,但是染血的拳头却完全不能再压抑,又一次攻击,他重重打在对方的肚子上。
周越白的身体后仰,哗啦啦碰倒了栏杆,倒在一片夜来香花丛里。
他不顾疼痛,仰天大笑,眼睛里全是星空淡漠的颜色。
薄雨带着一帮人出来,薄风拉住了沈崇禹,薄雨则过去抱住周越白。
薄风紧紧钳住沈崇禹的手臂,大声喊:“沈崇禹,你脑子进水了,你打我妹夫干啥?”
沈崇禹捏住双拳喘息粗重,他只是冷笑并不回答薄风的话。
薄雨一边给周越白擦血一边哭,“越白,你没事吧,我们去医院,哥,哥,你看看这都什么事儿?”
沈崇禹挣开薄风的钳制,挥拳又要上前,薄风喊他愣在那里的手下,“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把人给我拦住?”
几个保镖团团把沈崇禹围住,薄雨借机扶着周越白离开。
几个打手而已,就是再来几个沈崇禹也不把人放在眼里,他无处安放怒气现在有了发泄的机会,乒乒乓乓一顿乱揍,薄风几个得意的手下给他打的鼻青脸肿。
混乱间,薄风也挨了一下。
他气得跳脚,冲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沈崇禹,“姓沈的,你疯了吗?我他妈的去律协投诉你。”
沈崇禹借机大骂,“你去呀,姓薄的,有本事别护着周越白那个乌龟王八蛋。”琇書蛧
薄风认识沈崇禹不是一天俩天了,他眼里的沈驴是清贵优雅逼格不是一般的高,今天这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周越白是怎么戳了马蜂窝?让这个整天拿着法律当武器的人竟然也动了粗。
示意手下退下,他把钳制变成了拥抱,“沈律师,沈老弟,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儿跟我说,给哥哥个薄面,你看成吗?”
沈崇禹火气现在撒的差不多了,打周越白本来就有些失算,闹了这么一通他借驴下坡,捋捋头发冷哼着站住。
薄风搂着他的肩膀把人往一边拉,“走走,去我书房喝一杯。”
沈崇禹拒绝,“薄少,今天对不住了,不过这是我跟周越白的事还是没完,您就别搀和了,告辞。”
看着沈崇禹迈着长腿安然离去,给揍了的手下摸着脸告状,“薄少,就这么放过他?”
“那你还想怎么样?滚犊子,一帮没用的东西。”
手下挨骂再也不敢多说,溜到一边儿找地儿疼去了,薄风站在原地,脚狠狠碾着地上的花,眸子里一片阴冷。
薄家别墅门口,萧焊东在等着沈崇禹。
看到人出来,他迅速打开车门,“上来。”
沈崇禹上了车,他从纸巾盒里扯出纸巾,擦去手上的血迹。
“挂彩了?”
“没,是那帮怂蛋的血。”
萧焊东熟练的打着方向盘,“崇禹,你不觉得今天这样做有些冒险吗?万一他们去举报你”
“不会,薄风这个人疑心很重,估计他现在也不会百分百相信周越白,不,是阮明澜。”
萧焊东侧过脸,“真的是他?”
“嗯,我给炸出来了。其实本来他就不打算隐瞒了,我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兄弟会挥拳相向。”
萧焊东也沉默不语,他们三个人其实都是一年生的,上了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那个时候学着港剧古惑仔讲义气论兄弟,便结成了异性兄弟,按照出生月份阮家公子阮明澜老大,萧焊东老二,沈崇禹老三,后来小他们好几岁的付景扬非要嚷着加入,还从家里偷出了上好的洋酒和香烟这才成了老四,那个时候他们有个响亮的明号,海城四少。
那个时候他们都流过血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但是阮家却发生了变故,一场大火把阮家大宅烧了个干净,据说阮家人全死在火里。
沈崇禹不信,他发疯了一样在灰烬里扒过阮明澜的尸体。
后来,他打听到他还有个姑姑在明城,带上所有的钱,他去明城找人。
结果,因为在火车上救了一个小丫头,他耽误了时间,后来才知道那个小丫头就是他的表妹。
他跟阮素打听阮明澜的消息,阮素却说根本没见过他,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他这才相信阮明澜是真的死了。
当周越白出现在海城的时候,开始他有怀疑过,但是一次次他自己推翻了自己,不肯相信现在的敌人是过去的兄弟。
其实就算到了现在,他也没法子相信这个连自己表妹都利用加害的人竟然是当年那个最温和善良的少年。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周越白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恨意,绝对不止是因为他是沈培山的儿子,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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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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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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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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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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