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对花有研究的人一眼就认出来,姚黄魏紫,很多时候都成了牡丹的代称。见多了用萝卜雕刻水果雕刻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几乎没人相信这朵花是用豆腐雕刻的。
很多人都下意识地以为这已经是极限,等到讲台上的人取来第二块豆腐,撤下了中华包丁,用刀具箱中的另一把柳刃再度进行雕刻的时候,终于想起,比起大片花瓣的牡丹,菊花瓣无疑更加艰难。
而这些,他们早在流传的国宴视频上已经见过,因此虽然更加激动,却不至于像方才那样喧哗。
“樱花柳刃?”有人看到她手中握的刀,下意识地喊出来,“不,不对,只是有些相像罢了……”
摄影机的镜头在这时也给了水池一个近景特写,这把细长美丽的和式厨刀此时泡在水中,在阳光和水纹的双重作用下,刀身上的花纹展现出如水波一样梦幻的美妙感,丝毫不输于握刀的人手掌心处越发精致的菊朵。
“仿……秋水?”有人轻轻念出上面的铭文,“仿秋水?秋水?”
秋水厨刀?
很多人一下子反应过来,那是东瀛料理人中自古就流传的极有名气的厨刀。
确切的说,是一个厨刀系列,在镰仓时代所造,一共五把,分别为处理海鲜的“出刃”,处理蔬菜的“薄刃”,制作刺身的“柳刃”,切面条的“荞麦”,以及文化源头相承一脉无论怎样也避不开的“中华包丁”。
每一把都叫做秋水,每一把都能完美处理相对应的食材,它们不论性能还是外形都堪称厨刀界的典范,刀纹更是以优美如秋日里的水波著称,据说秋水刀如果遇水,它身上的花纹也会在水波的作用下变得越发梦幻。
不过这一系列的厨刀早在幕末年代就被拆分一空,五把有三把已经下落不明,剩下的两把在两家料理名门代代相传,一把“出刃”在远月七席一色慧的家族,另一把“荞麦”在六席纪之国宁宁的家族。
……不不不,上面应该都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一位料理大师,一位国宝级的人物,居然用的是秋水的仿刀啊,就算那把刀看起来很好,可是仿刀……
不觉得有失身份吗?御用的刀连正品都不是。
很多人将怪异的目光放在了厨台上的刀具箱上,那明显也是一个系列的仿刀,比起秋水正品还多做了两把其他类型的刀,打造它的刀匠明显也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人,他与时俱进的又在这个系列里添加了一把“牛刀”和“三德”,都是受到西方料理文化影响而做的洋包丁,更适合现代的厨师一展身手。
这已经超越了仿的地步,在自行突破了吧?
不少人看着刀身上那“仿秋水”的铭文,神色复杂,等到讲台上的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用一把柳刃雕刻出一朵花瓣宽度不超过2毫米的针管细菊后,这种复杂又加深了一层。
有这样的刀功在,用什么刀真的重要吗?应该说,什么厨刀在她手上都只有备感荣幸的份吧?
在雕出两朵牡丹,两朵细菊之后,郁理又用最后的粉色豆腐雕出了六七朵八重樱,层层叠叠的樱花瓣因为它的花形娇小更显得精致珍贵。
它们一个个的在雕刻完成后就被放在水池里专门给它们准备的小网漏里,小心又轻柔地被托放着以防坏形。
“接下来,又是一个难关了。”前排的坐席上,一位专程过来的料理大拿淡淡开口,引得附近的人转头看他,“雕刻得再精致,如果只能放在水里取不出来那也没有任何用处。”
或许应该说,正因为雕得太精致了,花瓣的厚度就和真花一样纤薄,可脆弱的豆腐没有真花那样的韧性,一旦离开水的浮力,若是动作不够小心,那是绝对能给你演一出什么叫玉碎。
讲台上的人却没有立刻取花,而是走到灶台,那里有两口锅,一口锅被密封着用小火炖着,另一口没有点火,她直接揭开了没开火的那一口,露出里面浅蜜色的一大锅油,直接起大火加热。
“果然是油炸!”有人眼中射出金光,语气激动。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离正月过去这么多天,主食材是豆腐的消息早就传的满天飞,料理界对豆腐花膨胀的奥秘自然已经破解开来,油炸是诸多脱水处理办式中唯一一个不会影响外形,或者对外形破坏较小的办法。失去水分的事物会怎么样,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会干瘪缩成一团,但如果吸饱水又能重新膨胀,这是很简单的物理知识。
“那么,这就衍生出另一个新问题了。如何甩开豆腐雕上的水?”
专业的料理人都知道油炸时,如果食材外皮的余水过多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仅仅是污染油质,更会对食材的外形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像豆腐花这样细致的食材,那是丁点都不允许出错的,否则一根花瓣丑了歪了甚至断了,那意境会如何大打折扣几乎不用多说。
将它们完好无损地捞出来已经是个难题,沥干表面水分更是让所有人抓耳挠腮,他们想到的所有办法都有很大可能会破坏这些脆弱的花,最后垂头丧气之际看到讲台上的人如何操作时一个个已经目瞪口呆。
守在渐渐升温的油锅前,郁理摊开手掌,掌心在油锅的上方轻轻拂过,料理人们都知道这是在感受油温。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她回到水池边直接提起放着各种花的网兜,才浮出水面的细网顿时流出了水量的清水,好一会儿才停下。
正当众人都在等着她下一步如何沥水时,她握着长柄轻抖手腕,顿时大量的水滴再一次从网漏中流出,才出水池的豆腐花在兜里摇晃得厉害,这明显“粗暴”的动作看得所有人心惊胆战,正在想“这是不是疯了,里面应该全碎了吧”,那人已经将网兜迅速沉进了油锅里。
所有的花顺着油的浮力和热冲力从网中流出来,网兜变空之后那握柄的人在锅里轻轻一搅,油水晃动,刹那间锅中芳华乱绽。
没有碎屑,没有断裂,牡丹、白菊、粉樱无论哪一朵都是完好无损。
“这……!!”
所有人都没想到沥水的办法是这样的简单粗暴,不存在取巧不存在花哨,这是完完全全以自身的实力完成的奇迹!
一瞬间,不少抱着不纯想法的人面如死灰。
复制不了!
望尘莫及的刀功,无法企及的烹饪技巧,只这两样就足以打碎他们的小心思。这些东西,就算台上的人愿意倾囊相授,他们也完成不了这道菜。
这一刻,很多人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大师级的存在有多大的差距,为什么人家能高坐云端被奉为国宝,而自己却还在底下仰望挣扎,只是平凡众生中的一员。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难点了,如何让豆腐花在油锅中完美定型……”有人轻声喃喃,随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自嘲一笑,“我在说什么呀,这个难点对能做出焦枝牡丹的人来说,反而根本不是问题吧。”
过高的油温会因为鼓起的气泡毁掉花朵的定型,过低则完全没有效果,这考验的是料理对火候的把控,对火候掌控力同样直达巅峰的料理大师说完全是小菜一碟的事。
见识过枯木逢春的人自然是知道这些花被炸到最后是个什么样子——仿佛枯萎一样缩成一团的花苞状。似乎至此,这道菜的奥秘已经被解析出来,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不谈彩色豆腐的制作配比;那锅淡蜜色的油,应该也是配比过的混合油,否则不会完美地保持住花朵原本的颜色;然后……是最后出场,也同等重要的茶汤……
工作人员们把三个放有食雕的大瓷盆送上来时,郁理那边的油锅也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最后的十五秒内她猛地加大火力,之前还很完美的花朵一瞬间缩成了一团,并且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枯黄色,她眼疾手快抄起网漏一把将它们一个不剩地全部捞起,手腕轻抖间,用之前沥水的手法同样沥去了沾在花上的油脂。
这个时候,一部分属于行内人的看客们再看这一招时表情微微麻木,和再度兴奋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三个盘面不小的圆形瓷盆上分别放着菊花,牡丹和樱花树的小型食雕,正是郁理事前准备好的,所以炸好花后,她不慌不忙将豆腐花苞们一个个摆上去,弄好后,自己看了看满意地点头撤开。
每一个专业的料理人都有学过相应的艺术课,这有利于他们在摆盘上的造诣,从古至今人们吃饭都讲究个“颜值”,否则不会有“色香味”一说。星宫郁理这三盆带着物哀风的食雕放在那里,她人一闪开,窥见全貌的人群里就发出了阵阵呼声,这可不是看视频,是亲眼目睹,感受到的氛围自然是不一样的。
“差不多了。”计算完时间,郁理再次走回灶台前,她关掉了一直在小火煨着什么的锅,然后取下了封在锅沿的锡纸,一把揭开锅盖。
刹那间,香气的风暴四起,从锅中扑出袭卷了现场,一瞬间闻见香气的所有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碧绿色的茶园,茶园深处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座精致的花园,然而不等他们看清,所有的幻像就都消失了。
“什么啊这是?”坐在前排的绘理奈下意识地捂着嘴,“香气,全都消失了?”
仿佛海市蜃楼,那清爽美丽的茶香突兀的出现又突兀的消失,所有人惊疑未定地再次定睛看向讲台,上面的人已经将锅中的茶汤倒进了一个特制的茶壶里,然后走到食雕旁边对着他们一笑。
“最后一步了,大家要仔细看好,错过不负责哦!”
说着,她举起茶壶,仿佛园丁洒水一样对着花苞们以茶汤浇灌起来。
白色的茶汤如同细雨一样洒在那些花苞上,因为是热汤,那些被浇灌的食雕整个呈现出一片热气氤氲的状态,仿佛云雾笼罩的场面凭空又添了一分神秘。
嘀哒。
一滴汤水从吸饱汤汁的花苞上落下,溅在盘中发出细微的声响,这一微声在全场屏息凝神的环境下清晰可闻。
随后所有人都看见那放大特写的大屏幕上,有一朵花轻轻颤抖起来,它原本有些焦黄的颜色在汤汁的浇灌下早就洗去,变得娇艳饱满,然后一瓣两瓣,缓慢又坚定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面绽放。
一朵,两朵……不管是牡丹还是国菊全都先后一一盛放,最美丽的还是放在最中间的樱花树,粉色的八重樱点缀在逼真的食雕小树上,柔美又喜人。
“上善若水,枯木逢春。这道菜就是取之这句话的意境。”彻底完成了料理的郁理在旁边出声,惊醒了人们的痴迷,“可以说和我叩关成功的那道焦枝牡丹,是截然相反的意境。说实话,这次的国宴能有这道菜的出现,完全是验证了‘人果然是要逼一逼’这句话啊。不成功便成仁什么的,在当时的情形下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底下顿时发出一阵笑声,皇室的委托是那么好接的吗?东瀛的美食界都清楚,连老牌大师都直接拒绝的宴会完全可以想象其中的凶险,要不是实在无人可用,也不会找上这么年轻的新晋大师了。
“不过学姐你成功了不是吗?皇室都赐下御物作报酬了!”有学生高喊了一句。
郁理笑了,还没来得及回话,那边又有人抗议。
“那个!那个菜快要凉了,学姐,我们能尝尝吗?”
对吼,这才是重点啊!很多人回过神来纷纷附和。
可做出来的和食就这么点,现场一万人说什么也不可能够分的,这十几朵花干脆就用抽签的方式随机送他们品尝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结果学生区就三个人抽到,剩下的八朵,有一朵被一位政客拿到,两朵被学校高层拿到,两朵在料理人圈子里,剩下的三朵就是诸如记者这些外来人圈子了。茶汤倒是还有一些,可以再额外给他们分一分。
对于这“随机”有没有猫腻郁理表示选择性失明,这个时候只要保持微笑看他们品尝就好了。
一位美食家有幸抽到名额,他拿到了一朵牡丹,紫色的花瓣在他的夹动下微微颤颤好似真的一样,试探地咬了一口,本以为是油炸豆腐带有韧性的口感,结果吃进嘴里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猪肉?”
柔软鲜嫩的肉片味道,让他不信邪地又咬了一口。
“还是猪肉的味道?”
这不可能!那就是豆腐!
一个专业以品评美食为生的人,拥有的美食知识和经验绝不是那些政客能比的,在不服输又不信邪的劲头下,他一边品尝一边绞尽脑汁去思考去解析豆腐花的秘密。
这位大师除了和式料理,更擅长华夏料理,华夏料理……
“我知道了!”将一整朵花吃完,美食家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看向郁理,“是米豆腐!这是用紫米做的豆腐模仿的猪肉的口感对不对!”
“哦呀,该说不愧是山本先生嘛。”郁理睁大眼睛,随后笑着点头,“看来您也是华夏美食方面的老餮呀,连这种稀有古方都知道。”
“我年轻时候也逛过大半个中国,那里的美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要不是有一次机缘巧合下在一家小馆子吃过米豆腐做过的肉菜,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一点。”美食家脸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如说星宫大师年纪轻轻倒是博闻广记。”
“您过奖了。”
两人正交谈着,那边就传来了反驳声:“怎么会?我这边的樱花明明是虾肉的味道,满满樱虾口味,简直不能再棒了!”
“这边的针管细菊是鱿鱼呢。还真是和这形状挺配的,超有嚼劲!”
吃过另外两种花的人纷纷表示不信这豆腐是用米做的,郁理对此只是笑着安抚。
“自然都是不同的,不管是肉类还蔬菜类,人类吃到嘴里后辨别它们只能用口感去试探,这就有很多做文章的机会了。素菜吃出肉的味道,荦菜吃出素的口感,其实并不难。只要清楚地知道那些食材的纤维分布就好,这和现在渐渐兴起的美食分子料理一些理念还是很相似的。”
这么说,一种花就是一种口味啊,很多人张大了嘴巴,这不就相当于一种花就是一道菜吗?
“汤要凉了,不尝尝吗?”
被豆腐花惊艳,差点忘记另一个主角。
刚出锅时那风暴一样出现又风暴一样消失的香气让他们到现在都印象深刻,低头看着碗中白色的汤,完全闻不到任何香味,仿佛灵性全在最开始时随着香气跑了一样,他们纷纷端起碗,仰头喝了一口。
第一口很清淡,似乎品不出什么味道,很多人下意识咂巴了一下嘴,很快,他们就瞪圆了眼睛,不过眨眼的功夫之前还很清淡的汤头在口腔里爆发出了极美的鲜味,那是用海鲜山菇和大骨混合后再用茶叶调合透出的一股清爽又鲜美的醇厚味道。
闻着没有任何香气的汤,却有着让人永生难忘的味道,仿佛后劲十足的老酒,第一口没有感觉之后却能让你一醉不起,无比迷恋。之前因为赶来这座会场耗费的体力精神,在这碗汤的作用下似乎一下子饱满了。
是啊,枯木逢春。能让枯木再度焕发生机的水,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水呢。
很多人在尝完之后,沉默地放下碗筷,他们不知道该形容这味道带给他们的味觉和触动,却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国宴上那些贵宾在用餐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只想专心进餐的心情。
这样美好的心境时间,用来勾心斗角真的是太浪费了。
公开课,大获成功!
于一片掌声中,郁理宣布了下课。
但就在她步下讲台没多久,要不是远月经验丰富的保安动作快,几乎能瞬间被记者团队包围。
“星宫大师!我是NHK新闻部的记者,能耽误您几分钟时间吗?”
“星宫大师,我们想知道您关于这次国宴的看法,能说两句吗?”
“星宫大师,听说您在晋升为特厨十级后,就和母校远月签了客座讲师的合同。这次因为国宴名声大噪,之后有没有进军远月集团管理层的打算?”
“请问您什么时候会开一家自己的料理店?还是说以后会继续把画家当作主要职业呢?”
如果这些问题还算是客气的话,其中一些能让不知所措的同时直接皱眉。
“听说您曾在初中以第一名的成绩在远月毕业,最后却放弃了远月优秀的升学待遇去了普高,是什么让您做了这个决定?”
“您在成为画家以前,据说还是一位SAO幸运者,可以说是这六千名生还者中这些年成就最高的了,可以说说您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吗?”
“星宫大师,您用的是镰仓名物秋水厨刀的仿品吗?根据可靠消息,您曾经和德川家交易过一次高级清汁配方,加上远月的特聘费,您的身家也算不菲。为什么至今还用仿品,是有什么故事吗?”
你们可真八卦!她爱用什么爱干什么关你们什么事!凭什么就觉得她发达了再用仿刀就是low了?
在保安的人墙下朝着后台走的郁理听得脑门生出青筋,最后实在忍不了火气停下了脚步,拥挤的场面很快一顿。
“它不会永远只是件仿品。”她扫视着拼命伸向她的那些镜头和话筒,语气笃定,“刀的价值几何取决于人们对它的看法,但它的性能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至于世人的看法,我管不了也不会多言。但我想,你们会因为我这个主人对它改变想法的。”
说到最后,她对着镜头礼貌一笑。
“毕竟,名刀也需要名主才能青史留名不是吗?”
结束了这个话题,她利落转身,大踏步走向了后台的大门。
啊啊,这就是山姥切自卑的根源啊,无法释怀的,人们看待他的眼光。
她要变得更强大!
现实里隔着次元壁她什么也帮不了山姥切,也够不着什么,但至少,对自己的厨刀……她不希望百年以后这些刀有灵了也这样埋怨她。成不了正品,至少有一个让任何正品都要羡慕的主人也足够自傲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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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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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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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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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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