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说完这话,杨晨希满脸都是“?”。
“……什么?”杨晨希大张着嘴问,“为什么突然……要接我进宫?”
“对,就现在。”陆炳闷声说完,转身就走。
杨晨希突然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就在陆炳严肃劝告她绝对不要跟公公走以后的第三天下午,他突然回到家,让杨晨希收拾收拾进宫去。别忘了带上画具。
“你是怎么了?”杨晨希快走几步跟上他喊着,“你三天前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
陆炳没有直接回话,只是稍微侧过头瞥了她一眼,仍旧催促:“快去换衣服。”
“我拒绝!我不去!”杨晨希又提高了嗓门喊,“你明知道可能发生什么!”
陆炳突然停下了脚步,只是没有转回身。
杨晨希就这么定定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终于转身,眉心拧起来的模样让杨晨希觉得眼熟。
“你不会有事,完成之后马上离开,就是这样。”他语速飞快地说完,还局促地喘了喘。
“是不是有人对你施压了?”杨晨希走进他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三天前的晚上你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是不是那个时候的事?”
陆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走进了一些,几乎是凑到她眼前说:“虽然张太后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可她毕竟是太后,我曾以为推诿几次她会作罢,可我没想到她如此执着,竟然在宫里演起了绝食的戏码,几天下来太医都看不过去了,此事还惊动了皇上。”
“太后怎么说的?”
“她说她如今沦落到被朝臣藐视轻蔑的地步,拒绝进食,拒绝进药,一心求死。”
“然后……?”
“然后皇上特地召见了我。”
杨晨希低下了头。
“他的意思很简单,让我尽快送你进宫,这件事影响十分恶劣。”
“……恶劣到可能影响你的仕途?”
“……夫人。”
“好吧。”杨晨希勾了勾嘴角说,“我知道了,只是画画儿,对吧?我相信除了这不会有别的,我也不会别的。”
杨晨希说完转身便走了。
陆王氏迎面走来,杨晨希匆匆行了个礼便擦身而过了。
“这是什么态度!”陆王氏气冲冲地走到陆炳跟前说,“她真真是被你宠坏了!你可得注意点!”
陆炳只是愁容满面地望着杨晨希远去的背影,没有回话。
“你这大白天的突然回来是为什么?”陆王氏提高了声调问。
“……送她进宫。”陆炳双眼无神地说。
“哦,太后终于生气了是吗?哼,我早就觉着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是行不通的,也就你的老婆敢这样干,现在知道错了吧?”
“是我让她那样干的。”
“所以说你把她宠坏了吗?”
陆炳回头望着母亲,无言以对。
没一会儿杨晨希就出来了,这回她好好地化了妆将自己收拾齐整,看起来已经全无病色。
她真美,陆炳苦涩地想着。
陆王氏已经被缄默不语的儿子气走了,杨晨希走到丈夫跟前盯着地板说了句:“走吧。”
陆炳点点头,转身往后门走去。
杨晨希沉默着上了轿。陆炳在前边骑着马打头,一行人这便往皇城而去。
还能怎么样呢?杨晨希作者在轿子里想着,就是打起架来她也没道理打不过上了年纪的张太后,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有时候事情想得简单粗暴一点还真会获得莫名的勇气,所谓无知者无畏嘛。
杨晨希凭借着上次进宫的印象在脑海中默默数着时间流逝,心情越来越压抑。就在她心里头估摸着差不多该到的时候,陆炳坐骑的马蹄声从前面越来越慢,最后到了她车帘外。
果然是要到了。杨晨希心想。
此时陆炳掀开了车帘,神色复杂地对她说道:“马上就要到仁寿宫里,太后特地说明只见你一个,我没法陪着你去,就……暂且分开吧。”
“嗯。”杨晨希神色淡然地点点头说。
陆炳看了她片刻,无言地放下车帘,杨晨希默默地听着马蹄声远去,现在只有车轱辘声单调而枯燥地陪着她。
又过了没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外有个太监尖细的声音提醒她地方到了,该下车了。杨晨希听着这声音像李公公,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是他。
李公公这次没来陆府上找她,大概是两次就失去了耐心吧。
杨晨希礼貌地向他问了好,李公公态度还算和善,表示接下来由他带路领着杨晨希前去觐见太后。
这会儿杨晨希才感受到了迟来的紧张感。
李公公显然也没有跟她唠嗑的兴趣,两人一路沉默过了拱门走在直通往仁寿宫大门的大路上,杨晨希眼看着仁寿宫越来越近,心头有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愈来愈沉重。
李公公将她引至仁寿宫阶前,就使宫人入内通报。待得宫人来传说太后娘娘已经在等着见她了,李公公便将她引至殿内,杨晨希终于和那位多日来一直阴魂不散的张太后面对面了。
作为一个肤浅的人杨晨希见了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张太后模样比蒋太后更美些更年轻些,眼睛也比蒋太后更有神采。也许就是为了准备做模特,她今日盛装打扮,服侍和头饰都极尽奢华,就差直接穿朝服了。她模样看起来也不超过四十岁,细瘦的瓜子脸儿一丝看不出赘肉,乌黑的眉锋斜吊高挑,红润小巧的唇紧紧抿着,看上去就不是张乐观的脸。
“臣妾甄氏敬扣太后娘娘金安。”
杨晨希上前行了大礼,张太后并没有立马让她起身,杨晨希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在自己脑后勺上停留许久,然后懒洋洋地开了口:
“你就是陆指挥使的夫人甄氏?”
“回禀太后娘娘,正是。”
“听说你极擅丹青,章圣太后和永淳公主都对你的画技青睐有加,连皇上也大加赞赏过。”
“那是贵人们谬赞了,臣妾对绘画也不过略通一二罢了。”
“哀家猜着也是,哀家有位御用画师,他曾说过皇上不过是看你是个女子的份儿上嘴下留情罢了。他看过你的画,章法杂乱,笔法粗糙,用色浮夸,毫无可取之处,只能取悦肤浅之人。”
“臣妾无话可说。”
“那你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蛊惑了皇上和太后公主的?”
“用臣妾的画啊。”
“……你!”张太后气急败坏地咬了咬牙,然后冷笑一声瞧着二郎腿说,“好,现在哀家就来见识见识你这蛊惑人心的画,如若你不能让哀家心服口服,哀家可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明白了。”
见着杨晨希丝毫没有任何动摇迹象,张太后没来由地就一阵暴躁。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终于同意让杨晨希起身。并且让宫女们搬出杨晨希带来的画具架好,她也摆起了姿势造型……很随意的那种姿势造型。她靠在枕垫上微侧着身,两腿叠着搭在榻上,不得不说这个模样的太后娘娘还算的上是花容月貌,画她倒也不算太难受。m.χIùmЬ.CǒM
“开始吧。”她耸耸肩说。
“好的。”杨晨希挑挑眉,拿起了碳笔。
“那是什么笔?哀家从未见过。”张太后一见马上就提出了疑问。
“碳笔,柳树枝烧制成的。”杨晨希耸耸肩说,“我正好了解过制作方法,所以让人依法炮制了一批,作画时用这个很方便。”
“哀家还真是第一次听说,难道你所谓的能画出‘灵魂’就靠这么一支小黑笔?”
“太后娘娘,笔只是工具,影响的是作画方式。”
“……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娘娘是希望我作画还是陪您聊天?”
“你简直胆大妄为!给我跪下!”
于是杨晨希只好无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重新跪下,垂着头时悄悄地撇了撇嘴。
张太后直起了身子怒斥道:“哀家看你也是出身名门,怎的这样不懂规矩?当真是没把哀家放在眼里?”
“我要是不把您放眼里如何画画?”
张太后又猝不及防地被噎到了,她脸上的肌肉抽了一抽,然后扭曲出了一个十分别扭的微笑说:“我差点儿忘了,陆夫人,你应该是十分憎恨哀家的吧。”
“太后此言何意?”
“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调查哀家,是为了之前太医院里一个姓甄的太医?”
“他是我弟弟。”
“哼,果然。”张太后冷哼了一声说,“哀家一猜就是,姐弟俩一样愚蠢不堪!”
“您终于肯说了吗?”杨晨希抬眸直视着张太后问,“终于肯说您自己曾经做过何等丧心病狂的事了吗?”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看来哀家不给你点苦头吃你永远学不会宫里的规矩。”张太后说着话突然嘴角勾起了个诡异的弧度说,“不过在那之前,哀家不介意和你好好聊聊。比起你的话,哀家更加好奇你是如何利用公主煽动皇上,哀家还想问你,一个叫万鹤龄的锦衣卫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他可是特地去找过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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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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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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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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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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