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陆炳挑了挑眉说。
“说什么?方才我说皇上只是开玩笑的。”杨晨希说着又端起汤喝了一口,喝完舔了舔嘴唇赞叹,“啊真好喝”
“可你不是仔细思考过?”
看来陆炳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问题,杨晨希见他较真起来了,只好放下了汤碗擦了擦嘴,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说:“之前我还为此特地画了个图用来排除各种可能性。首先排除的就是完全偶然的情况,如果真是彻底的偶遇,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再次就是将我打晕的那人与救我的并不是一伙人。如果不是,那就可以假定击昏我的是万一伙的。所以万虽然受了重伤应该也是他救的。那我为什么又从他手中被救走了呢?救我的那伙人一定是一早就在关注万的动向,否则怎么会如此及时地将我救走?但是……”
“但是救你的这伙人却又眼睁睁看你被拷问,所以万鹤龄想知道的事,他们更想知道。”
“如果救我的和打晕我的是同一伙人……好吧,其实差别也不大,总而言之,将我救走的那位有着比万背后主使更加雄厚的精英资源,更加全面的情报渠道,和……一个智商更高的领导。”
杨晨希说完和丈夫对视了一眼,陆炳又挑了挑眉,重复了一句:“智商更高的领导?”
“是的,你想,万鹤龄之所以能被上峰看中委以大人厚禄,肯定是能力不俗。听采茗说他还精通反追踪的手段,想必其他方面的技能也不会差太多。然而这样的人还是完全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被另一拨人监视着,他也被人利用了。”
“所以,”陆炳直起了身体扯了扯嘴角说,“你刚才说那人有可能是皇上,还真不完全是开玩笑。”
“我们都被利用了。”杨晨希吞了口唾沫说,“但是……这至少可以说明这个人也不清楚真相,但是他为什么想知道真相呢?我的弟弟牵连其中,公主的孩子胎死腹中,这个人又是为什么?”
“共同的利益或是共同的敌人。”陆炳两手交叉在胸前说,“排除前者,就是后者。”
“……如果真凶真是仁寿宫中那位,那跟她有仇的……说皇上还真没错……”
杨晨希说完之后,两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过了片刻,陆炳开口打破了沉寂。
“不,救你的和打晕你的是不是一拨人,还是有差别的。”
“什么差别?”
“若是同一拨人,那么万鹤龄所知道的一切情报,可能都已经被他们拿走了。”
对了!万鹤龄这种罪人还能被救助被放走,是不是有可能已经被策反了?那这样的话杨晨希一直孜孜不倦去纠察的所谓母后黑手,难道不是已经被那位更加神秘的大佬全都知晓了?
细思恐极,细思恐极啊。
“有……有可能……”杨晨希吞了口唾沫说,“那你一时激动杀了他的话……”
“我确实有那么点儿后悔,不过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我也没必要后悔了。”陆炳冷笑了一声说,“如果万鹤龄当真又倒戈,并且一次性出卖了自己的全部情报,那他这个人对谁都没有价值了,死了也无所谓。”
杨晨希移开眼神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却门清得很,这场仍然笼罩在迷雾中连目的都不清楚的阴谋,被卷入牺牲的又何止是她弟弟一个人。
“等下!”杨晨希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倒吸一口冷气说,“那个……那个竹公子?他难道……?”
陆炳差点儿爆粗口,忍住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这个凌驾于全局之上的神秘人给他一种无能为力的压迫感,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个竹公子要精心照料他的夫人?如果他只是想要万鹤龄所知道的所有内情,那杨晨希的死活根本与他无关。更何况在她照料杨晨希期间杨晨希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那个竹公子……完全是无所求地照顾她?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打心眼里感到愤怒。
“夫君?”杨晨希见他发呆许久而且神色不善,摇了摇陆炳的胳膊唤了他一声。陆炳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从未能确定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我以为你知道呢。”
“当证据都指向仁寿宫的时候我就停止了所有调查,那是禁区,就算我有所怀疑也针对那位查到她宫里去。毕竟……”
“我知道。”杨晨希叹口气拍拍他的手说,“老实讲我现在也很迷茫,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忘记我曾经有过一个弟弟……”
“不,你现在最该做的事儿就是好好休养,不要离开采茗身边。”
杨晨希望着丈夫鉴定无比的眼睛,只能挑挑眉书哦:“当然,这样的事儿我也不想经历第二次,多留着点寿命多吃点好吃的也挺好。”
一脸严肃的陆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拍了拍她的肩便起身离去了,当然出去之后还不忘厨房多做点儿美食送到夫人屋里去。
“皇上,万鹤龄那厮交代的全部内情,奴婢给您整理好了。”陈番恭恭敬敬地向炼丹炉边上打坐的朱厚熜呈上一卷烫金吴中洒金纸。
朱厚熜看也不看就接过纸卷,其实当时万鹤龄交代的情况他靠自己的脑子就能清清楚楚地记得,让人整理了个文件更加直观而已。
他展开纸速速浏览了一遍,纸上分条例罗列了万鹤龄交代的几点,朱厚熜一边浏览一边结合过去的经历和现在的情况推断了一番合理性:
一、他曾经确实是张太后的远亲,本来一直不受关注,但后来张氏族人几乎覆灭,他便被勒令改名换姓,从一个不起眼的校尉提拔到了镇抚,一直都在为张太后效力。同他一起在锦衣卫中自立一派的还有十几个人,每个人的姓名职位等等也都罗列在后了。
二、张太后曾经拟定的计策便是通过他人之手让蒋太后的肠胃隐疾持续恶化,太医院的太医就是这个步骤最重要的推动者。虽然太医在宫中地位不高,可毕竟在养生治病方面,宫里人的共识便是没有人比太医更权威。维持蒋太后最信任的太医汪成林也被她收买了。等到蒋太后的胃病恶化到极致,张太后便先发制人。让汪成林故意留下一些破绽,和他们精心准备的“证据”。若是蒋太后果真发现了并且去告发,这些漏洞百出的证据将会在裁决人面前轻而易举地变成陷害的手段,想想看,同为太后一个不择手段地陷害另一个,蒋太后的名誉可以说毁个彻底,她也无法再轻而易举地煽动礼仪派跟她作对,甚至影响朝政。若是蒋太后始终不作为,那么让她直接病死就更好了。
三、张太后如此折腾一番,除了报复蒋太后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保全自己唯剩的两个族弟张延龄和张鹤龄。嘉靖十二年时有人告张太后族弟张延龄谋反,那时的朱厚熜巴不得有个借口打击嚣张的张氏外戚,立即下令诛张延龄九族。那时也算轰动京城的大事。张氏族人被抓被杀着多达好几百人,最后事件中存活下来的除了身居高位的张太后本人,就是她两个还在狱中的族弟。这两人至今也未被处刑,太后自然还认为仍有希望。
四、便是阻碍张太后迁陵。自从嘉靖六年起张太后迁陵一事就已经被提上了议程,然而一直遭到不少人的反对。为首的便是当年跟嘉靖抬过杠的杨廷和一派。虽然杨廷和早已离开朝廷,可郑本公。邹守益、唐皋等人虽或罚或贬,可他们都是名动一时的大人物,追随者甚多,其中邹守益还是王守仁的弟子,全国各地信众甚多。若是之前的计谋生效的话,这些人一同加入反对张太后迁陵的队伍中来,那影响力是不可小觑,甚至能说会起到关键的推动作用。到时候张太后努力了好几年的愿望就会落空,能让死对头死后都不得安宁,蒋太后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这几年发生的事情,结合万鹤龄的供词,以及朱厚熜本人所知,的确对的上号也合情合理。就在朱厚熜合上卷纸的时候,陈番又开口道:“皇上,若是万鹤龄所言尽皆属实,仁寿宫那边……咱们是不是可以下手了?”
“下手?”朱厚熜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要是有这么简单,朕还会由着那女人作乱到现在?万鹤龄算个什么东西,他的证词对我们而言不仅不是支持,反而是个污点!更何况现在人证已死,要证明张太后有罪,这张纸就算说成是凭空捏造朕也无可奈何。更何况,我们有物证吗?还有更多人证吗?证据如此缺乏想给一国太后定罪,就是朕也不可能做到。”
“老奴愚钝!皇上息怒!”陈番咳了两个头惶恐道,“老奴这就想办法再去……”
“想办法?不必了,等你弄到如山铁证,莫说是张太后,我母后那时候能否健在都是个问题,朕已经没有耐心了,得想一条有效的捷径走。”
“皇上的意思是……?”
“你记得太医院曾有个姓甄的年轻太医吧,万鹤龄也曾提过他。”
“老奴记得,那人就是汪成林的徒弟,汪成林本想也将他收来当枪使,奈何那小子不老实,打听得太多,还妄想拯救蒋太后,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入诏狱处死了。”
“那你也记得他的姐姐把?”
“记得记得,老奴怎么会忘?她还敢拿刀指着老奴呢!这一次咱们能制服万鹤龄,此女也算有功了。不过她可真是……真是厉害啊,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简直是……简直是……”
“不是疯狗,是条凶狠的母狼。”朱厚熜挑唇一笑道,“这次她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无论如何,且试试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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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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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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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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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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