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萦绕着这些聒噪的声音在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对杨晨希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会儿她腹部疼得站都站不直,身子一歪就靠在了墙上,登时给疼得出了一脑门子汗,两腿还直打颤,身边好几位婢女七手八脚地扶着她,刚有人打算去叫大夫,就被杨晨希叫住了。
“叫什么大夫,还不到时候!”杨晨希深吸一口气费劲儿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别瞎忙活!”
“该不会是昨晚受凉了吧?”流霞担忧地问道,杨晨希白了她一眼说:“就是阵痛而已,什么乱七八糟的,别自个吓自个。”
“难道是……快生了?”另一个婢女紧张兮兮地问。
杨晨希就是不乐意跟这些些人说太多,都是些年轻姑娘,十几岁的小丫头,不太经事儿,一看到她不舒服就吓得面色苍白奔走呼告。这几日里杨晨希阵痛得越来越频繁,从一天两三次逐渐变为一两个时辰就一次,昨天开始已经是一刻钟一次了。
有时候,腹部以下有种被人强行拉扯拽开肌肉的痛感,好似撕裂一样。有时候肚子里的挛缩带来全身筋骨被暴打一样的痛感,有时候腰臀甚至脚后跟锉刀刮似得疼,杨晨希也是头一回知道,这阵痛还能痛出花样来的。xǐυmь.℃òm
在她本人坚持下丫头们还是稳住了没有乱跑,她跪在地上扶着采茗趴了一会儿总算觉得缓过去了,用力喘了两口气后才颤巍巍地站起来,方才才仔细画好的妆面花了一半,都被汗水冲掉了。
“夫人,奴婢觉着您还是卧床为好,毕竟越来越频繁了,过不了多久,您怕是走两步都困难。”采茗扶着她耐心地劝,杨晨希抹了把脸上的汗点点头:“行行……唉,这样还不如快点儿生出来……”
于是几个婢女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转身,刚才挪了几步一个小厮就慌慌张张的跑来,匆匆行个礼道:“夫人,老夫人让您快快回房呆着别出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杨晨希赶忙追问,那小厮一脸为难摇摇头说:“这……这小的也不清楚,总之您好生呆在房里别出来就是。”
杨晨希回头望了眼采茗,转身迈步就走。
“夫人!您上哪儿!”采茗揪住她的袖子就问,杨晨希扭头道:“我看看去。”然后便迈开大步往前院方向走去。
“夫人……夫人您要小心身体啊!”采茗跟在后边苦口婆心地劝,流霞亦步亦趋地应和。然而杨晨希心头那股子强烈的不祥预感占了上风,她越走越快,几乎忘记了还有阵痛这回事,一眨眼的功夫就赶到了前院,迎面便转上了几个身着锦袍的男人。
几个家丁正在和他们撕扯,可话虽如此下人们束手束脚显然是不怎么敢碰这几位姿态张狂的“大人”,老太太陆王氏提着裙子拄着拐杖追赶在这几个男人身后,笨拙地试图赶到他们前头。
两拨人就这么撞了个照面,一时间都愣住了。陆王氏终于可以气喘吁吁地走到前头来,挥舞着拐杖对杨晨希喊道:“你出来作甚!快回去!我来处理这些人!”
“老夫人这话就说得不好听了吧。”为首的那锦袍男人拖长的强调回头道,“咱家早就说了,咱家是接到消息,说您这可能藏匿奸人,为了给指挥使大人留点儿面子这才带了这么几个人,甚至还加上一份薄礼,才敢上门搜查的。您这么说,到显得咱家几个是擅闯私宅了。”
……太监?
杨晨希眨了眨眼瞧着那走在最前边的男人,果真是越看越有种不同于一般男人的特殊气质。
“这位是陆夫人吧。”那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杨晨希扶着腰笨拙地福了身。那太监一看赶忙赶上前来虚扶了一把说:“使不得使不得,咱家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的,陆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这位公公面生。”杨晨希微微一笑道,“敢问尊姓大名?”
这太监一边笑着一边掏出块腰牌举到杨晨希跟前,正色道:“咱家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陈番,今次前来是因为接到举报,说贵府上藏着鞑子奸细,特来……搜查一番。咱们人不多,诸位夫人莫声张,让咱们安静地搜完便是,若此说法是子虚乌有,烦扰之处咱家择日定会向陆大人请罪的。”
“哦,”杨晨希扯了扯嘴角笑道,“有人举报我夫君有叛国通敌之嫌是吧?”
“这……毕竟还未落实,不能下定论。”
“所以你们的证据,都来源于搜查吗?对于这位举报者的说法,每一个细节可有仔细落实过?若咱们是寻常百姓末流小官家也就罢了,搜了无事便当做无妄之灾,可你觉着咱们陆府也是未经仔细查证就可以随意搜查的地方吗?还想搜查后院?你等着我把外子叫回来站这儿让你往脸上扇一掌可好?”
被杨晨希这一阵珠连炮似得抢白堵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陈番,面部肌肉纠结了好一阵才扭出一个微笑说:“夫人可真是伶牙俐齿口尖舌利啊,咱家自叹不如。咱家可不敢把陆指挥使的府邸当做末流小官家随意搜查,所以这才先备了厚礼,带了几位有头有脸的百户来登门造访,至于证据,此乃机密,怎可能出示给尔等妇人细查?您可别开玩笑了,事态紧急耽误不得,至于应有证据,事后咱家自然交给陆大人详查。您这么大肚子就别在这儿瞎折腾了,大喊大叫有失妇德有损容仪,丢的可是陆大人的脸面哪。”
老太太抹了把汗凑到杨晨希跟前低声道:“念丫头别胡闹了,快回去吧。老身知道你也是为夫君着想,可你这个样子怎么行呢?快听话,回去啊,我来处理。”
杨晨希摇摇头,转头又对那陈番微微一笑道:“公共所言仿佛挺有道理?然而说到底不过是欺瞒妇孺罢了。”
“……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夫人可要讲道理啊!”陈番跺着脚急道。
“公公喜欢听道理,好啊我就来讲一讲。”杨晨希冷笑一声说,“您不敢带人却带礼,分明就是心中有鬼,名不正言不顺自然畏首畏尾,天地下哪儿见过证据确凿来搜查还带厚礼的?岂不是笑话?你说妇孺不配看你所谓机密,那么照你逻辑但凡男主人不在家的府邸,不管主人家官位勋爵你们可以想怎么搜怎么搜咯?哪怕手里压根没有所谓证据只要一句‘女流不配看’就能随意搜查府邸了?退一万步说,我信你手上有充分证据,叛国之罪证据确凿的话抄家没底都是理所应当的,你们事先没有通告外子,就来了这么几个人,整个就是偷偷摸摸的派头,说的话有什么信服力啊!”
“你……!”陈番指着她气的腮帮子都在抽搐,旁边一个锦衣卫凑到他身边,压着嗓子却叫杨晨希听得一清二楚地说:“厂督,咱们甭跟这妇人废话了,她根本就是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直接冲进去又如何?大不了就把……供出来。”
偏偏这个人名杨晨希听不清,她只是直觉这次所谓搜查果然不寻常。
这时采茗在她身后碰了碰她后背,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夫人,我把刀带来了,您只要一声令下,就是血溅三尺奴婢也杀了这些闯后院的阉人!”
杨晨希还没开口,跟前的陈番又恶狠狠地提高了声调放话了:“夫人您百般阻挠我等搜查外族奸细,还妄议我司法度,就是陆指挥使在这儿也容不得你在这胡闹!既然你执意如此,就别怪我们不晓得怜香惜玉了,你们几个,现在就给我进去搜个彻底!”
陈番大手一挥,几个百户二话不说摁着刀就往众人身后那通往后院的月门里冲。老太太带着哭腔的哀求,女眷惊慌的抽气声和重重的脚步声都混做一团,一声利器出鞘的锵然利响顿时切断了这一切繁杂吵嚷,几个身为武人的锦衣卫对此种声响最是敏感,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刹住脚步,眼看着一道寒芒从他们眼前一划而过。
鸦雀无声中,杨晨希手中长刀直挺挺地指着浑身僵硬的陈番,咬牙切齿道:“谁不知道你们东厂横了多少年,如今被皇上视作奴才地位一落千丈,再不能在锦衣卫头上耀武扬威了厂督心中很是不快啊,若是叫人听闻陆指挥使后院女眷被一群阉人冲撞非礼了,传出去我夫君非叫外人笑掉大牙!”
“呵呵……”陈番扭出一个僵硬的笑道,“夫人情绪不太稳定啊,这样的利器可不是女人玩的东西,更何况你身怀六甲,一个不小心伤了陆指挥使的种,这个责任咱们谁也负不起,负不起哈哈……”
杨晨希一甩手将刀反手插进地上,轮番指着陈番及一干手下道:“我现在就把话放这儿了,你们这群人今儿想进院子里,就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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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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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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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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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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