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矜持一点,她告诫自己,他不正欣赏她内敛自持的坚持么,现在起她又是他的妾了,所以一切都要变得和从前一样才行。
对,只要变成从前一样就好了。她再也不敢想进庙之前那样奢望在陆炳心中她一定是最重要的,也更不敢奢想陆炳以后再没个正妻便就指着她了,她现在……只想守着在他身边就满足了。
她身上这身水粉色的妆花缎子袄子以及里里外外一应衣袍都是陆炳给她准备的,一想起陆炳还记得她的尺寸和喜好,她就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只不过她现在头上盖着褙子,毕竟光头不好看,这现在成了她唯一沮丧的事情。
“老……老爷,你会不会……嫌弃奴家的头发……”她一边期期艾艾一边偷眼瞧着陆炳,“奴家这头发……要长起来至少一年半载呢……”
“你别想那么多了,这么点情况,我能想不到么。”陆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等回了府,有的是时间。”
“是,是,”薛长锦连连点头应道,“是我话多了,但是……但是……”
“还有什么话?但讲无妨。”陆炳望着摇曳的车帘说。
“不知老爷……是不是有听说过……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虽不是寡妇,可毕竟单身一人,风言风语,一直没少……”
“风言风语但凡是个人都少不了,早说了让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也不至于听风就是风。”
“……是。”薛长锦乖巧了应了,心里却是喜得要飞起来,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头眼睛瞥着陆炳,真是越看越高兴越看越欣喜,最后她不得不扭头望着车帘,免得太显眼又要惹陆炳不高兴了。
她只觉得这回府的路程十分漫长,让她焦心得几乎等不及要跳车了。终于等到车夫喝住了马匹,下人来报到地方的时候,薛长锦捂了捂嘴努力平静了一下,跟在陆炳身后下了车。
陆府又在她面前了。
一样的砖瓦,一样的墙头,一样的草木,一样的……人。
薛长锦想至此处扭头望向陆炳,真恨不能立刻黏到他身上去。
“走吧。”陆炳瞥了她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有点冷淡啊……薛长锦扶着写吧看着陆炳的背影心想,但她转念一想陆炳不就是这样一个人么?自她十六岁跟了他她就从没见过他热络的样子,哦,除了对甄念谣。
只不过甄念谣是个太特殊的存在,她知道自己基本没有能力将出身高贵,与陆炳青梅竹马的甄念谣排挤出去,所以直接杀了就简单粗暴多了。
可上次没杀成,她就确定,自己这辈子应该也没有赢的胜算,只能等甄念谣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跟在陆炳身后默默走着的薛长锦特然惊觉,自己居然变得这么“良善”了啊……
不想再和任何人争抢,不想再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不想再嫉恨怨愤,如果陆炳愿意,她就一辈子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为她生儿育女也好,伺候他生活起居也好,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行了,只要……
只要没人再将她从陆炳身边弄走,她就全然知足,十分感谢上天恩德了。
她将褙子裹紧了脑袋肩膀,垂着头快走了几步,小声喊了句:“老爷!”
“又怎么?”陆炳回头问。
“那个……之前可知会了大姐姐?”薛长锦躲在褙子下边弱弱地问。
“自然是知会了,这是规矩,还用问么?”陆炳扭头微眯着眼答。
规矩……对呀,这是规矩。
“是,我多话了。”薛长锦欠了欠身,决定不再多嘴了。
两人才又走了几步,陆炳突然停住脚步后面的薛长锦差点儿撞到他身上。她慌慌张张停住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一个女人站在前方道路正中央,严妆化服面色不善,正红色的云锦妆花缎子如此惹眼。
她穿粉,她着红,这意味如何,明眼人一看便知。
虽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她立马在心里劝自己,这本来也没什么不对啊,就像陆炳说的,这都是规矩,没毛病。
薛长锦主动走上前去,在杨晨希跟前福了身,柔声道:“见过大姐姐,大姐姐万福。”话未说完她头上的褙子就往下滑,她慌得就伸手赶紧扯住褙子,脸上尴尬之色掩都掩不住。
杨晨希身边的流霞噗嗤一声笑了,杨晨希扭头就瞪了她一眼,流霞立马噤声垂下了头。
“我给你弄了两顶假发,回头你进屋看看。”杨晨希从容向薛长锦道,她的声音底气十足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再清晰不过,虽然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笑,但脸上崩不住的嘲弄之色是忽视不了的。
“我先回屋歇着了,她就交给你安排。”陆炳说完,等杨晨希颔首表示了解之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如果薛长锦没有认错的话,那方向是桂昌院吧。琇書網
累了歇息二话不说便往正夫人处去,平日里想必已是早已形成这样的习惯,自然而然就如此行动了。
所以说在现在后院里能正常活动的妻妾只有杨晨希一个人的情况下,他们俩是日日夜夜朝夕共处么,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既然没有其他女人,那他们俩……
薛长锦默默地咬紧了嘴唇,虽然刚才劝过自己千百次了,但一旦想起这种事情,一股子邪火就在她胸腔中猛兽般蹿起疯狂燃烧着。
“跟我来吧。”杨晨希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薛长锦只得乖乖跟在她身后,一路往自己旧时的住处而去。
她总觉着哪里不对,可是说不上来。大姐姐倒也没有特意为难她的样子,可自从进府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一直让她心神不宁。
不,应该说自从上了马车之后。
带着这种不安的心情,她们一行人进了院子。薛长锦举头四望,发现这个院子里一切都井井有条,干干净净,肯定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拾掇打扫的。
她到底想干什么……?薛长锦望着前边一言不发走着的正夫人,她那满头钗环在夜色中也难掩光泽,当啷作响,肩背上缎子的织金和暗纹闪闪烁烁,有种莫名的刺眼。
一路上她也不敢轻易出声,两人进了院子之后,杨晨希指着早已经候在院中的四个婢女道:“这四个丫鬟,采茗,朱晓,方青,连锦,是新拨给你的丫头,你今后好生调教屋里还有的要用的都给你拾掇好了,你直接住进去就是。再有什么需要的,找我便是。”
“是……多谢大姐姐费心。”
“我告辞了,你好自为之。”杨晨希说完果断转身准备离开,薛长锦总想说点什么可是开口了话又堵在喉头说不出口,只能眼看着杨晨希快步离开。
走得这么快这么干脆,分明就是把安顿她这件事当成个不得不做的走过场来对待的呀。
也正常,薛长锦一边转身一边冷笑了一声,突然撞上迎面而来的采茗,突然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采茗垂下眼睑道:“请二娘入浴。”
“……好。”
薛长锦抚了抚胸口往屋里走去,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几个侍女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陆炳一把把杨晨希小腰搂过来放在了自己腿上,猝不及防的杨晨希吓了一跳,回头瞅着一脸理所当然的陆炳问:“能不能好好坐,小孩似得。”
“这有什么关联?”陆炳搂紧了她的腰道,“我不过是想亲近亲近夫人,怎么这还有讲究?”
“没有没有,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杨晨希说着把画笔放下了,扭头捏了捏丈夫的脸笑道。
“虽然你早已将计划对我明说了,可你确定能控制得住薛氏,让她照着你的节奏行事?”
“这种事怎么敢百分百确定呢。”杨晨希贼兮兮地笑了笑,“我只能说尽量,毕竟人心难测啊。不过我看今天薛长锦的表现,可能事情会比我想的还容易?”
“这怎么说。”
“因为他一看见你要带她回府,智商统统没了。”
“她方才跟在你身后,一举一动小心翼翼,慎之又慎,矫枉过正导致面部表情不是僵硬就是扭曲,你发现没,她表情特别不自然。”
“嗯,确实。”
“她没有一丝得意和喜悦的表现,只能说明她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为何这样害怕呢?只能说她有心改变自己,比如说变得老实点?我看有这个倾向,如果她暂时晓得遏制自己搞事的本性,那就少了许多变数,正应该乘着这种时候,赶快解决了她。”
“夫人果然是明察秋毫,”陆炳微微一笑口气十分赞许,“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还不行,我这还没开始闹呢。”杨晨希一本正经道。
“我看你这样入戏,我想我不找她过个夜,你怕是闹不起来,嗯?”
看陆炳笑得一脸戏谑,杨晨希两手叉腰绷着脸道:“你可放心好了,我再想收拾他也不会把你供出去卖了,她若敢有此想法,我可要撇了演戏一说来个真格的,直接把她仗打出门!到时候你可要要自为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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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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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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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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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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