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牙稳住情绪,用带着鼻音的嗓音说道:“那你一个人好好考虑吧。”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一点儿不带犹豫,还顺手擦了擦鼻子眼睛,抹了一手泪痕。
陆炳没有吱声,没有反应,她转身后身后一片死寂,而她自己也压抑着嗓子没有将把啜泣声漏出来。
虽然憋着难受,她还是宁可憋着。
匆匆离开书房后杨晨希进了屋便麻利脱了衣服,拾掇拾掇便钻进了被窝,不是因为困,不是因为冷,只不过是不想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被任何人看到。
她闷头盖在被子里缩着腿抱着身体把脸埋在被子里,满腹的怨愤。其实道理她何尝不懂,只不过是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这件事可以说是错综复杂,确实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绝不仅仅是因为她想的简单而已,而是很多实情,甚至是很关键的实情,也是她自不量力,认为自己可以靠着摸索慢慢过河,谁知却一脚踩错掀起了大波浪。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杨晨希抱着头咬了牙片刻,脑子里越想越乱,于是干脆就想把眼一闭只想睡觉。
可闭眼了没多久,她就开始想念陆炳了。
本来这个时候陆炳应早在床榻之上陪着她就寝了,不说一定会发生什么,她只是想念他这个人,想念他的气息,想念他的温度,想念他的臂膀和怀抱……
杨晨希叹了口气,做了个总结,好吧,她其实就是想念和他有关的一切。这才分开多久?一刻钟吧最多,有至于如此吗?
好气啊!他居然真的……就不来与她一同就寝了吗?
杨晨希想到此处猛地坐了起来,冷气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光线昏暗的屋内让她心头横生一股凄凉。她扶着额头垂首想着,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时起了口角而已么!
明明生着气,为什么还要想他!是不是贱!
这一句把自己骂狠了,杨晨希心里莫名舒了口气,转身躺了下来。
也不知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多久,更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虽然之前才狠狠骂过自己,但躺下去之后又委实忍不住反复思量,脑中全是陆炳一脸怒气回家之后的所言所行,种种画面历历在目,越想越窝心。
她抬起僵硬的胳膊抹了抹眼睛,果然都是泪痕。
于是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知多少次又闭上了眼。
门口传来了响动。
杨晨希浑身一震,又希望就是陆炳,又不希望是他,算了,为了人身安全考虑那还是陆炳为好。
于是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等着外边悉悉率率的动静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那人掀开被子夹带着一股子寒气钻进了被窝,让她全身抖了一抖。
还真是他。
杨晨希咬着牙横了心装睡,正好她的姿势背对着陆炳,应该也不用担心陆炳还会主动来找她。
……想起来还是好气啊!
她咬着嘴唇浑身难受,身后的男人跟她挨着身子躺着却让她无比别扭,原来两个人真的可以这么近却感觉这么远。
陆炳动一下她就浑身僵一下,哪怕只是很小的响动就能让她一惊一乍,来了几下她就实在受不了了,被子一掀就坐了起来。
“你……”
尴尬的是她坐起来的瞬间陆炳也转过身来,话说一半就被她的动作卡住了。
两人无言地对望了片刻,杨晨希逼着自己移开视线,起身准备站起来。
“你上哪儿!”陆炳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害的杨晨希一个不稳又跌坐在床上。她回头隔着黑瞪着陆炳,说:“随便去哪儿,总之让你一个人呆着冷静冷静就对了。”
“等等!”陆炳又用上另一只手扯过她的胳膊把她拽回床上,杨晨希费力挣扎了一下,自然是丝毫挣扎不动,陆炳根本不打算松手,他坐到杨晨希身后沉默了那么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先听我说句话。”
“我哪儿敢开口,生怕烦着你。”杨晨希没好气地把头扭一边哼哼。
“……夫人,你听我说。”
每次陆炳开口叫夫人的时候杨晨希都会心里一暖,心中郁结也顿时消散不少,只是咬着牙还犟,不愿意直视他。
“好,你说。”她干巴巴地回。
“我方才迟迟不归,并非全是在想鹿阳的事。”
杨晨希一时忘了怄气,惊讶得转头望着他问:“那你在想什么?”
“想你。”
杨晨希耳根子烫了一烫,嘀咕:“你怎么又……”
“原本我只想之前那件事叫你避远些便可,我自己解决更快,后来再想,此事并非这么简单。”
“……我……我帮不了你什么,我只会帮倒忙。”杨晨希说着便避开了眼神,喉头又涌上一阵苦涩。
“前几日我带你上房山之前,你说过你去过严府,还让下人留意过,你自己应该也有所发现吧。”
“嗯……我本来想说,可……”
“可我至今也没让你说出来。”
为什么提这事儿?杨晨希愣愣地寻思着,陆炳攥着她的手突然松了下来。她低头瞧瞧自己胳膊,又望了望陆炳,只见他一脸凝重若有所思,而且……神色中仿佛流露出一丝悔意?
她不会看错了吧?
“我不过是与严夫人闲聊了几句,在严府转了几圈,大概……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杨晨希垂着脑袋讪讪道。
“可你当时的表现可是着急得很,是有话要说吧。”
“……嗯,可我也不确定……”
“我就是怪你知有不言,自己也欠些道理啊。”
这话一说,杨晨希心中突然通透了,她抬头瞧着陆炳,心里依然软了下来。
“如果你觉得我发现的迹象可能对你有帮助,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是……我也不确定……”
“你怕我?”
陆炳这话问的突然,杨晨希呆了一下,语塞了。
“怎么不说话了?”陆炳凑近过来用探究的视线瞧着她。
“我……也没有,就是……就是有的时候……”
“果然是啊。”陆炳叹了口气说,“否则也不至于宁可沉默,独自涉险,也不愿向我透露半个字。”
此时杨晨希心里已不仅仅是柔软而已了,她目光灼灼地瞧着她的夫君,心道温柔两个字早已不足以形容,他对她而言,就是举世罕见的珍宝啊。亏她刚才还彻夜为他的事儿孤衾难免,辗转反侧。他说的没错,她确实还不够信他。
之前还没有回京城的时候她也想过,她再见陆炳之后两人一拍即合迅速进入干菜烈火的阶段,是不是快了点?似乎有什么东西没想清楚呢?
如今看来,果然是没整理清楚啊。
杨晨希偷偷笑了笑,挪了挪坐到陆炳身边挨着他坐下,说:“难为你一个人坐在冷飕飕的屋里想我的事儿想了那么久,觉也忘了睡,这我……我本也没敢想。”
陆炳勾勾嘴角,长臂一卷轻而易举把夫人带进怀里,杨晨希倒吸了一口气瞪他道:“突然怎么又……”
“我不守紧些你又要跑。”陆炳说着贱兮兮地微笑着又圈紧了杨晨希的腰说,“说,你怕我什么?”
“我……”杨晨希咬了咬唇,十分认真地低头想了想,说,“其实,后来再和你回到京城,我对你早不是之前那般了,说怕你使用暴力……倒也不至于,我也想了许久,我是怕你看出我有一点愚钝不周,说来也真是自讨苦吃。”
陆炳搂紧了妻子纤瘦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带着几分叹息开口道:“我既然能赶去太原见你,便是今后绝无打算让你离开。可又不能将铁链枷锁捆你在身边,今后但凡有事都与我说了吧,我都改。”
杨晨希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泪水从面上滑了下来。
“你哭什么?”陆炳抹了她脸上的泪痕问道,杨晨希摇摇头加重了口气道:“我是气,气我自己过去总以为你无事不能,明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却没怎么放在心上,总觉得是动动手就能解决的事儿。那薛某人不是所有事情的起因,可这陈年旧怨就应该在她身上结束,她已经快要疯了,谁也不能保证她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确实是我把她逼成这样的,夫君,不是我自不量力,我一定要亲手解决了她,这绝对不是因为我心眼小……”
“我知道。”陆炳神色仍然是所有所思,“不是我拦你,你要知道严世蕃不是他夫人那么好相与的。”
“夫君,薛长锦就算和他有些非同寻常的关系,可也毕竟见不得人,更何况严世蕃阅女无术,不太可能就认她是真爱了。就算一时满足她一些要求,也不会为她涉嫌,只是这层关系若是不破坏了,就这么捂着,必然后患无穷。”
陆炳没回话,他叹了口气,口气不是无奈更多是烦躁。
毕竟头顶一片大草原啊,杨晨希非常懂这种感受。
“直接戳破……是不可能的,”杨晨希同情地瞥了眼垂着眸的陆炳说,“我想到个法子,这回,真需要你配合配合我。”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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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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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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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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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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