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哦?”鹿阳简直不能相信,她印象中的陆夫人听闻丈夫流连花街柳巷竟然就回个哦?口气还真的听不出半点波动。
“不然呢,你想看我撒泼还是嚎哭啊?”杨晨希说着掀开被子窝了进去,“你要是很在意你就去找他,找我是作甚,真是。”
鹿阳一时间恨得牙痒痒却无话可说,她沉默了片刻,刀刃锵然出窍抵在杨晨希的侧脸上,嘴里带着残忍的笑意说:“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还记得吧?说好的一刀两断,现在你却自个又巴巴回来了,真是骨头贱得慌,我替你剁了吧!”
“剁呀。”杨晨希面无表情地望着床帐顶说,“你才是我见过的最贱骨头的人。薛长锦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你……!”鹿杨顿时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卡在喉咙里,脸蛋憋得通红,当然一片黑暗中没有人能看清。杨晨希轻描淡写继续道:“自从手刃仇人后发现生死之间也就那么回事,下回你想折腾我最好想点新招,想不出来就麻溜滚蛋,成天在别人家宅子里晃荡有何意义?晃到老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杨晨希的话无异于一把又一把尖刀接连插在鹿阳心头,每一刀都能戳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大口子,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又是激愤难忍又是羞耻不堪,她想过杨晨希的一万种反应却从未想到她敢这样直接将真相赤果果地撕开来。
她后退了半步,拿着刀的手垂了下来。
突然她浑身一震,杨晨希也吓了一跳,她隐约听见有人疾跑而来,心里已约莫猜到了是谁。
鹿阳低声骂了一声,一个转身又像猫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果然下一刻玉萧就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四处望了一圈赶到杨晨希床前追问:“夫人你没事吧?我刚才……我刚才……”
“你又被药了吗?”杨晨希掀开被子淡定地问。
“是……我……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迷药居然是……是下在唇上……”
“在小穆的唇上?”
看来被说中了,杨晨希心想。这个鹿阳还真是无孔不入啊,这么隐秘的事儿都被她知道了,令人细思恐极。
“对了夫人,鹿阳她又来干什么?”玉萧立马又紧张起来。杨晨希抚了抚额头说:“她来告密,说咱们老爷在外头花天酒地。”
“这……不过夫人,现在宵禁还没结束呢,老爷不一定就不回来了。”
对啊,宵禁时间还没到呢。
可不知为何,杨晨希心里头那股失落无法驱散也无法无视,玉萧请示能不能让她就睡在床铺旁边守夜,被杨晨希果断拒绝了。
“我现在特别烦,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杨晨希一边躺下一边疲惫地说。
“是因为老爷吗?”
“别问啦!”
“是……那……那我就在门口,夫人有事一定要叫我啊。”
“知道了。”
于是玉萧这就退了出去,熄了灯关了门,就留下杨晨希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
静默了一会儿,杨晨希果然抑制不住地开始抓狂了。
所以说陆炳现在跟他的小伙伴在愉快地逛青楼?
刚才杨晨希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无谓已经彻底消失,她抱着脑袋瞪着漆黑一团的眼前,满脑子都是走马观花般的情景闪现着。
鹿阳应该不会突发奇想编排这样的事儿来刺激她,虽然她这个人很不靠谱但是方才提到的事儿应该十分之久的可能性是真实的。当然她说出口肯定免不了一番添油加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陆炳这厮今晚真的有可能在青楼过夜。
仔细往下想委实让人有点崩溃,杨晨希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像是“男人逛夜店很正常啊”“也许只是去议事”之类的理由根本就无法说服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起陆炳穿行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姐姐们当中,用这样或那样的理由与她们周旋来往,杨晨希心里就犹如万爪挠心,如卧针毡。ωωω.χΙυΜЬ.Cǒm
不行,不行,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叨叨,不能让他在外边这么浪,我要去阻止他!
然而这话快要冲出嘴边的时候又被她咽了回去,她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脑袋包了起来,将自己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快点睡着吧,她对自己说,睡着了就不用烦恼这烦恼那的了。
也不知在黑暗中浑浑噩噩过了多久,杨晨希感觉自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也没想到时间能如此难熬,辗转反侧半夜了还没睡着。当外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时,她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半夜里经历过好几次一惊一乍的事情,现在她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瞪圆了眼睛等那人靠近。她听见了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声音,听见男人放轻的喘气声,听见他来回走动轻悄的脚步声,后来她不再害怕了,只是内心极其不安,额头上都闷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终于那人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杨晨希背后被扑进来的冷气刺激得浑身一哆嗦,遏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也不知道陆炳发现没,杨晨希缩着身子感觉到陆炳温热的身子自然而然地从背后贴了上来,双臂熟练地环住了她的腰身就像过去那样,下巴搁在她颈窝里低声问:“还没睡。”
这种熟悉又怀恋的气息竟然让杨晨希鼻子一酸,她自己都莫名其妙,不就晚回来了些吗,至于跟生离死别一样么。
陆炳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了句怎么了?杨晨希脑子里又控制不住地闪过那些她曾想象过了陆炳在秦楼楚馆中流连周旋的情景,默默地咬住了唇。
“你到底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见夫人久久不回话,陆炳立马紧张起来,撑起身体凑近了瞧着她追问。杨晨希摇摇头,努力遏制住声音里的颤抖,说:“刚刚鹿阳出现了,玉萧又被她药翻了。”
“她来干什么?”陆炳全身的肌肉顿时都紧绷了起来,杨晨希扯了扯嘴角说:“她没对我做什么,只对我说,你有重要的事儿非得在青楼里谈,所以晚上才回来的晚了。”
此话说完,陆炳沉默了。
杨晨希心里立马就蹦出一句脏话,心想是真的啊!
于是她咬咬牙,实在不能忍了,这就撑起身体坐起来回头瞪着陆炳质问道:“你真去了?”
“夫人,我……”陆炳张了张嘴又顿了一下,才说,“我是去了。”
杨晨希暗暗咬了咬牙,又问:“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夫人希望我在那种地方过夜不成?”
“别告诉我,你们几个人真是去青楼聊天的?”
“别人怎样与我无关,总之我应别人之邀,确实是去议事,完事了之后便回来了,怎么,有问题么?”
杨晨希还在咬牙,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夫人不信?不然你检查检查,身上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陆炳坏笑着伸手解开衣带说道,杨晨希老脸一红,一把摁住他的手说:“回话就回话,耍什么流氓!”
陆炳反手握住了妻子的小手,沉下声正经道:“这习惯还是大哥带起来的,每每遇事都习惯往胧月楼去,如今除了我也无人觉得不妥,我……”
“知道了。”杨晨希垂下头闷声说,“是我想多了,抱歉。”
“怎么又道歉。”陆炳皱眉说着,伸手轻轻掰过杨晨希细瘦的肩膀让她转过来,“今后我再不去了,我保证。”
“可别,耽误你办事儿多不好,回头你哥们都觉得我不懂事瞎吃飞醋,那我可不冤死了。”
“你这又是说笑了吧,我们私下说话旁人怎可知晓?”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京城里都传,你陆炳陆大人家中有位难伺候的悍妻,作风泼辣不说还将自家丈夫管得死死的,我的名声可是已经传遍全城了。”
“……这又是谁传出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今天来了位沈家娘子,与我聊了半日说了不少。”杨晨希说着叹了口气,两手交叉在胸前,大咧咧盘着腿坐着说,“你觉着呢?我是不是当真有些不懂事了?”
“胡说什么,你向来不是不爱理会外边这些流言蜚语吗?听那些无关之人嘴碎,难道比听我亲口所说更重要?”
杨晨希瞅着陆炳眼巴巴望着他的眼神,心下一软,别过头去说:“那你老实交代你去胧月楼都跟你朋友谈了些什么,我再酌情考虑。”
陆炳哑然失笑,又一本正经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只是朝中有人风传,我……约莫要升官了。”
“你……?”杨晨希惊愕地转过头去瞪着陆炳问,“你之前不是说,因为你身为长官没有参与南镇抚司的重要行动,所以阻碍了你升任指挥使的进程么?”
“讲道理应该是这么回事。”陆炳也跟杨晨希一样两手交叉在胸前皱着眉一副沉思状,说,“可几位大人告诉我,有几位御史往上参奏时都提到了我,就因为我缺席之前的整肃行动,说我是锦衣卫中少见的宅心仁厚之人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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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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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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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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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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