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阿茶喊了一声一把拽住父亲的手腕逼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我的意思是,我去姑子庵探探虚实,并非直接上门去闹,再说这种时候毕竟还没有确定,您本人或者您手下人怎好直接前去尼姑房里谈天说地?”
“你的意思是……先去试探试探?”
“对对,而且您不奇怪吗?她那样的人,她现在的处境,哪来的那笔巨款?”阿茶越说越发起劲儿了,“若是我过去……不动声色地发现了一些证据呢?那岂不是能加快事情解决的进程?”
“话是这么说……可是……”
“放心吧爹,我哪有那么蠢,姑子庵里不是小沙弥就是老尼姑,能有什么危险?再说离咱们府上就是三条街的距离,我总不能走丢吧?啊我知道了,我一定走大路,人最多的路,巡兵常来往的路线,好吗?”
“我得派人跟着你。”冯万全举起根手指摇了摇说,“叫小义跟着你,这样我才敢放你出去。”
“……好吧。”阿茶的脸垮了垮又扯起了笑容,甜甜道,“谢谢爹!”
为了显得自己仿佛只是心血来潮一般阿茶特地回去好好打扮了一番划上了比往日都要浓艳的妆容,穿上了粉色妆花银缎子袄还披上了貂皮围肩,说起来这还是陆炳赏的,那是他给她的东西中最最贵重的了,那时候她心里头还着实感动了好久,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也就是纯粹的一次送礼而已,当时他本人没有露面,后来也没有,她根本用不着为了一件华贵的皮草就想太多。这种东西在陆府的仓库里堆如小山,只不过送这类东西的人不会想到陆炳陆佥事,后院中竟无一人配得上这样的贵物。
薛长锦见了,一定会觉得特别扎眼吧。
不过她以前应该也穿戴过类似这样的衣饰装扮,毕竟有一段时间她是陆炳唯一的女人,还生了儿子,在当时没有正妻的情况下已经算是府中女子无上的荣耀了吧,金银玉石有什么,连老太太都十分宠爱的贵妾怕是比她现在这般还要尊贵得多。
不,正是因为这样,现在才会更加……更加地……
“……表妹。”
身后突然传来冯小义略尴尬的声音,阿茶猛地回过神来,才晓得自己在街上走神太久了。
“什么事?”她回过头透过面纱仿若无事般笑着。
“前面马上就到姑子庵了,可是你……在往墙角走。”冯小义指了指五步开外的墙角说。
“哦,不好意思,我……我走了下神。”阿茶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笑了,赶紧集中精神,往姑子庵大门走去。
向沙弥通报了自己的来意后,那沙弥让阿茶先在客堂等着,等她去同禀来报,那人一走,冯小义就忍不住开口了:
“搞什么,她一个落魄成尼姑的弃妇,还有这等排场?”
阿茶本来想劝劝表哥,但是很快转念一想,确实不太正常。这怎么仿佛还在……还在北陆府上似得?
“表哥稍安勿躁,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我们见见人就会有眉目了。”阿茶说着递上了茶,冯小义满脸毫无掩饰的不快,接过了茶还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两人在客堂里都慢悠悠喝干了一壶茶,那跑腿的尼姑才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慢!”脾气暴躁的小义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吼,吓得小尼姑浑身一抖差点给跪了。
“对不住……对不住二位,”那小尼姑连连鞠躬道歉道,“是……是薛师父实在不得空,请二位……改天再来吧。”
“什么?”冯小义立马怒吼起来,“她算什么东西?能有什么事儿?”
“是……是薛师父有重要的信客要见面讲经传授,人家是先来的……如此拂了人诚心向佛的心意……”
“放屁!什么诚心向佛,莫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那臭婊子在咱们那儿早都臭光了!”
“谁是婊子啊?”一个陌生的男音突然插了进来,阿茶和冯小义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穿着相同肤色的男子踱着步大摇大摆地踱了进来,其中一个手掌里还把着俩干核桃,都早已被打磨得光滑圆溜了。m.χIùmЬ.CǒM
阿茶上下打量这俩开口便口气非凡的男人,观他二人着装打扮也不是公子老爷,上流人等,但是衣衫料子却是不错,就算是仿的绸缎成色纹路也漂亮。
谁的家奴,脾气这么大。阿茶心里犯嘀咕,冯小义也是个有颜色的,怒气立马敛了几分,说:“二位又是什么来头?莫非认识薛师父?”
打头的那男人抬着下巴开口了:“算不上认识,不过知晓薛师父此人,有些了解,这就奇怪了,这位小哥见都没见到出口成脏,莫非是来砸场子的?”
“我……”
“表哥!”阿茶伸出手把正要上前理论的冯小义拦住了,然后站起来走到表哥跟前面对着那玩着核桃的男人款款一笑,道:“二位爷,我算是薛师父的故人,但我这位表哥确是没见过薛师父,兴许是听了市井里一些浑话被带跑了印象,我在这儿替她陪个不是。”阿茶说着福了个身,那两个男人果然脸上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打头的那又说:“你这妹子倒是懂事,下回你可记者,别以为没人听见就大放厥词,乱泼脏水,举头三尺还有神明呢!”
“我……”
“知道了,”阿茶打断了表哥颔首道,“既然薛师父不得空,我们改日来拜访,告辞。”
“哎!不能……”
冯小义话还没说完就被表妹拽走,两人一路拖拖拽拽地走到庙前广场上,冯小义用力甩开了阿茶的手怒道:“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就被那俩小痞子唬住了,白来了?”
“那俩是普通的小痞子吗?”阿茶无奈地接了话说,“你看着像是和你一样的人,可他们的行头哪一件不比你值钱?”
冯小义一时语塞,愤愤闭了嘴。
“咱们府上的家仆走在外边已经十分招摇了,比你们还厉害的能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来的?”
“而且他们还和那小淫妇有牵扯!”
阿茶捏着下巴想了想,回头问冯小义道:“表哥,你想不想知道薛长锦到底在干嘛?”
“当然想!”
“那你先拿出至少五两银子来。”
“五两……?”
冯小义目瞪口呆,然而阿茶的笑容却完全是志在必得的样子。
“看到了吗?”阿茶从墙角探出头来,指着屋门口站着的小尼姑对身后人道,“一会儿你的目标就是她,一定要又快又准,晓得不?”
“哦行行行,这点小事,不在话下,不过……”冯小义皱了眉说,“那我这扔出去的五两银子怎么办?”
“你追上小尼姑就抢回来啊,难不成你还搞不定?”
“怎……怎么可能搞不定!”冯小义差点大喊起来,被阿茶压住手指制止了。
“快去吧。”阿茶推了把表哥,冯小义这才揣好了银子,往小尼姑所在走了过去。
冯小义要做的事情本来就很简单,只见他步履生风目不斜视直快步走过小尼姑跟前,小尼姑还没反应过来,她脚前就掉了个银锭子。
那小尼姑发现之后果然欣喜若狂,捡起来擦了又擦,一边擦一边左顾右盼,阿茶只好先躲一会儿,免得被她瞎瞟看见。
等了一会儿,她似乎又听见了冯小义远远传来的脚步声,这才探出头去。
“奇了怪了……刚才还在的……肯定是掉这儿了……”折回来的冯小义一边低头四处寻找,那小尼姑一听他的声音吓得肩膀都耸起来了,样子真是太可笑了。
然后冯小义一抬头,喊了声“哎”,那小尼姑脚下剁了剁,转头就跑。
“哎!你跑哪儿去!看见我银子没啊!”冯小义一边指着尼姑背影喊着一边就拔腿追了上去,阿茶掩着嘴偷笑了一会儿,赶紧提醒自己该干正事了。
于是她悄悄摸到前门去,轻轻一推,果然们从里边锁上了,不过大白天的应该只是上了闩而已。这个也简单,以前她干过这样的事儿,现在也就是把簪子拔下来伸进门缝里,集中注意力拨弄两下,那门闩就被顶开了。
阿茶极小心极小心地顶着门闩弯着腰矮着身进了门,就这一会儿她已经紧张到全身出了层汗,胳膊都在打颤。
她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过是看一眼事实罢了,也不偷也不抢,慌张才坏事儿呢。
于是她贴着墙站起来,轻悄悄地往屋里迈了两步,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声音……女人带着哭腔哀求的娇婉之声,还有床笫有节奏嘎吱作响的摇晃声。
然而让她震惊的不是姑子庵里会有这种事,而是发出这声音的女人。
是薛长锦没错,她一边听一边越发肯定,就是她!那男人呢?谁是她的入幕之宾?
都到这里了,退回去起不等于都白做了。
她脑子里十分冷静地响起这么一句话,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安定心神,半蹲着往卧室方向轻手轻脚地挪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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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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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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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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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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