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希早期翻账又对了一遍然后开始打盹,不出一刻钟被人摇醒说是年关将近庄头来进年货了,她只好揉了揉又胀又痛的眼睛准备出门。
然而玉箫和玲珑出门了仍一脸疑惑,杨晨希一问之下才得知,往年庄头进货都是直接往南府上去的。因为南府人多,男丁也多,处理起这种往来繁杂的交接,以及和大老粗庄稼人打交道什么的比较方便。
北府的话大家都知道管事儿的是薛二娘,女流之辈诸多不便,就算底下有成安六安几个小厮,终究是比南府少太多人手,而且没有人在上边指挥不行,所以庄头们从来也不往北府来。
“所以今年为什么来这儿了?南府出事了?”玲珑一听就紧张起来。
“一会儿让成安六安都过来,我有事吩咐。”杨晨希摆摆手就抬步往前走,表面一派祥和仿佛完全不在意。
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啊!收进贡年货她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根本不知道怎么走程序,没有老司机带怎么行?一不注意肯定就要出糗,够某些人笑一年的了。
很快成安就在杨晨希还在去的路上时赶到了现场,六安迟了一些还没到。杨晨希望着晨安莫名充满期待的脸直接抛出了问题:“我没管过这事儿,不知如何处理,你有经验吗?”
“这……小的以前去南府帮过忙,大致的活我都知道,夫人放心,小的带人出去处理就是,不用夫人费心。”
杨晨希绞着手沉默了片刻。
“不,你带我去看看。”杨晨希摇摇头否决了成安的提议。
“可……外边那些庄子上来的都是些糙汉老粗,怕是夫人您有些不方便……”
“甭废话,就这么定下了。”杨晨希摆摆手下了决定,成安给堵得一阵语塞竟无话可说。
这时六安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夫人什么吩咐。杨晨希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顿觉有些不快。
“你去南府上替我打听打听,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为何今年庄子进贡送到北府来了。”
杨晨希吩咐完,六安转了转眼珠点点头表示了解,这就退下了。
成安方才被一顿严词勒令,现在也不敢再多花,只老实在前边带路。他一边走杨晨希一边在后边问:“庄头们往年都是这个时间来么?”
“回夫人,往年要赶除夕前到,今年稍早了些,许是……年成不大好吧。”成安说着尴尬地回头笑了笑。
杨晨希默然,又问:“账上记的往来是六个庄子,来的是六个庄头吗?”
“正是嘞,一般是岩溪村庄头带头,车队少说五十人,货物就更多了,因此小的方才才说了,这天里站在外边验货怕夫人冻着。”
“你怕的也忒多了。”杨晨希忍住了没翻白眼说,成安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将这个话题晃过去了。
四人一路去到偏门,先到门房里边稍坐。杨晨希接过禀贴和账目细细来看,先瞧贴上写了不少吉利话,相当地气:“门下庄头房远梁进孝叩请老爷夫人万福金安,并公子小姐金安,新春大吉大利,富贵平安……”
再展开单子一看,长溜溜的单子上一排排的进贡让人眼花缭乱,堪比购物狂去超市扫荡后结账时候的清单。虽说成安说今年可能年成不好,可是这明明还是很多啊!
什么大鹿獐子狍子暹猪野猪鸡鸭牛羊各色杂鱼种种不等,还有山珍海味林中珍产不一而足,杨晨希十分怀疑这一整年真能吃的完么?
除了粮食野味外还有供贵人赏玩的活鹿兔子锦鸡还有一只异瞳波斯猫。
“先把猫送我屋里去,别的再说。”发现猫在单子上后杨晨希立马下了命令,吓人么立刻招办去了。
然后杨晨希招招手示意成安靠过来,小声说:“接下来得请你多指点指点了。”
“不敢当不敢当。”成安连连摇头,不知为何脸上有迷之红晕。
喝了两盏茶冷静了一下,杨晨希就让那个梁庄头进屋来见,那梁庄头进院子来远远一看,房里头坐着个衣裳华贵的女子,屋也不敢进只在门外叩首。杨晨希祝福成安道:“你去问他话,教他大点声。”成安立刻会意,这就出去了。
杨晨希在屋里头竖着耳朵听着,成安问了老庄头是否素来硬朗,走了几日路,路上可还顺利一类的例行客套,然后又问为何今年单子上货物这样少。老庄头果然抱怨了今年年成不好收成不佳,因此送来的年货还不到过去三分二,杨晨希在屋里听得心里不住唏嘘。这不管家不知道,一管吓一跳,每年陆府上下进出财物得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
可惜薛长锦带头搞的账本上就不是这么回事。
就算账本上再如何模糊数据,算来算去还是比现实出入少了不少,这几天杨晨希更是铁板钉钉地确认了这个问题。Χiυmъ.cοΜ
“那你不奇怪,过去都去南府,为何这次来北府了呢?”成安终于问到了重点,杨晨希马上收回思绪仔细听着。
“小的也不知道啊,”庄头口吻特别无辜,“刚进北京城呢,有个后生来告诉说南府管事的病倒了不大方便,让我们来北府办事,给北府的少夫人扣头就是,里边那位不是少夫人吗?”
成安哭笑不得道:“是没错,算你是个有眼力见的,你且等着咱们夫人发落,晚了有赏。”
庄头大喜过望扣头谢过一回,杨晨希仔细翻了翻单子,又问了玲珑玉箫,再把成安叫进来琢磨一番,这就使人发落年贡。先把祭祖要用的留出来,分好类各类平分取了一些,再把要送过去南府的分出来让成安打发人一道送去。
最后剩下的就是自己府里用的了,虽然杨晨希觉得她已经把大部分送南府上去了,但是看着月台底下堆着一摞一摞的货还是想打从心眼里叹一句:真奢侈啊……这简直都能开市场了。
对完货赏了庄头们之后还有好多杂事要做,杨晨希也不知道怎么就能有那么多细细碎碎的事情要处理,论起来能让她忙一整天烦的不行,其实这里面就属薛长锦院里屁事儿最多。现在她有充分的理由找事儿了。
什么红筲要加倍的炭火和皮草,天天都要喝牛奶吃牛肉,虽然没有以前吃的那么丰厚了可是膳食食材越发刁钻难寻起来。甚至还有什么汗巾子丢了,手炉瘪了,柴火潮了这种问题也要一一上报,杨晨希每次听到这种诉求脑子都要分分钟炸起来。
其实整个北府何尝不是如此?这才三天杨晨希就觉得各房各处的人是不是从来都是废的,怎么事儿全都是她在做呢?这根本是打工,不是管事啊!
于是忙到傍晚,玉箫问杨晨希是否传饭的时候,她揉了揉已经起了黑眼圈的眼睛说:“叫阿茶过来吧,一起用膳。”
“可是老爷可能去阿茶那里啊。”
“甭管什么爷,我传了她就得来!”杨晨希扶着额头回头吼了一句,吓得玲珑肩膀都抖了一抖,当下不敢大意,赶忙离开了桂昌院往阿茶处去了。
“夫人,我给您揉揉吧。”玉箫主动靠过来提议道,杨晨希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边让玉箫揉着边哼哼:“我这头痛怎么越来越厉害了,果然是因为睡得太少了吗?”
“您最近食欲也越来越差了,这样下去身体要垮的,好不容易先前的病症都好得差不多了,夫人您自己要保重啊。”
“那是因为我头疼得想吐困得也想吐……自高三以来好像很久没这样了。”
“……高三?”
“没事,你听岔了。”
“哦……”
在玉箫的揉头大法下杨晨希隐约觉得自己身体不适似乎好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而已,她现在还是非常想一头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后她被玉箫摇醒了,说是她要找的人来了。
杨晨希顶着头昏脑涨的压力坐起来,抬眼一看,嗯,阿茶确实穿着她一向的清新风格装束进屋了,然而……
她身后那是谁?怎么长得那么像陆炳?
一看那长身玉立的男人抬起长腿优哉游哉地跨过她屋的门槛,杨晨希就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大姐姐,听闻你唤我,我就来了。”阿茶笑得显然也有些尴尬,偏偏他身后那人还不自知,两手交叉在胸前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蹦起来的杨晨希说:“这么激动?”
忒不要脸了。
“我只是万万没想到。”杨晨希尴尬地抽抽嘴角行了个礼,“见过夫君。”
“有什么想不到的,你明知道我最近一直在阿茶那里。”陆炳口气淡然地说过之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靠椅边的杨晨希一把拽开,自己躺了上去。
“听说你最近忙得很?”他轻飘飘地问了句。
“是啊,所以找阿茶来商量。”杨晨希也努力让自己的口吻和他一样轻飘飘。
“奴家看大姐姐最近憔悴得很,想必就是为诸事所累,没人帮衬,实在心疼。”阿茶连忙走上前希望圆个场。
“看来这府里就属你最懂事了,来,咱们寻个地儿好好说说。”杨晨希说着拉起阿茶的手就转身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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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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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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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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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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