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
“我知道她武艺非凡,胆识过人,不过她不想说我也不会问。”
陆炳移开眼神,翘起了二郎腿:“说说你刚才跟我坦白的事吧。”
“事情有点多,你想先听哪个。”
“你从钱氏嘴里问出什么?”
杨晨希瞥了一眼陆炳的神色,总觉得方才眼里那股子疯狂现在还未褪全了,心里不由得打起小鼓。
然后她挪了挪屁股正了正坐姿,清清嗓子注视着陆炳的双眼说:“她说,您的前两任正夫人和她们腹中的孩子,全都是死于非命。”
“一个被马车撞死,一个难产而死,确实死于非命,然后呢?”陆炳说着挑了挑眉,杨晨希看他这副模样突然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呼了口气说:
“方氏就是被钱氏推了一把飞出去撞到马车上的,杨氏是临产时下了药浑身虚脱,根本使不出力生产,孩子被闷死在……在里面,助产士作祟,如此虚弱的产妇,轻易就弄死了。”
陆炳没说话,杨晨希悄悄抬个眼,正看见他一只手死死揪着膝盖上的布,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发抖,再往上瞧,陆炳脸上罩着一股阴戾的黑气,嘴角绷得如同石块,仿佛随手都要爆发一般。
“那钱氏,当真是这样说的?”
“对,就是这样。那时候我本想光靠她口说无凭实难为证,就让她替我去看着薛二娘,也曾许诺回报不亏,但是……”
砰的一声,陆炳一拳砸在了桌上。
“说到如今,死了个人也未能落得半个实锤,还是对那女人无可奈何。”这番话陆炳是咬牙切齿说出来了。杨晨希又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你果然也怀疑许久了。”
陆炳没说话,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愁恨。
“夫君你觉得力不从心吧。”杨晨希垂下眼睑小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炳跳了一边的长眉问,“力不从心?”
“你不是一直找不到薛长锦的把柄,搜集不到物证,也争取不到人证么。而且薛长锦和南府关系密切,有一位您无论如何不能惹怒得罪的人在她背后,所以无法干脆动手,连暗杀这种您应该谙熟精通的事也办不到,那这样的话,由我来做是最好不过。”
“你已经调查到这种地步了,很好。”
“钱氏的家人还在等着此事了结吧,此事交给我吧。”杨晨希说罢只是垂着头弯着腰,早已不打算在意陆炳的决定了。
“交给你?你能干什么?”
玛德豁出去了,杨晨希垂着头心里这么想着,现在是提出要求扳回一局最重要的时候啊!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她知道自己不会看错,在职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这种眼力劲是不会差的,虽然风险也有,但是这种风险都不敢冒那她就只能永远当一条咸鱼了!
“我能解决这件事,让她无声无息地结束。还有,”杨晨希这才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陆炳的眼睛说,“如果你想,我也可以把薛长锦无声无息地做掉。”
“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明天日出之前,此事必须有结果。请你告诉我钱氏住家所在,借我派遣人手安排后事,就此将其封口。然后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需要,就由我来担这个罪责,把薛长锦秘密处决掉,就算她可能勾结江湖人士,现在也应该是毫无防备的状态,说不定能成功呢。”
“你……”陆炳凑近了一些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她说,“你果然是很想弄死薛长锦啊。”
“是啊,她若是死了必须有人出来顶罪,只要别让你的母亲把火撒到你头上就行了。”
“那你就……”
“她大概会拼死也要让你休了我,不过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啊……”陆炳突然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声,又动手给自己倒水,杨晨希赶忙伸手阻止道:“水太凉了,我让下人……”
“不用,”他打断了她的话和手上动作,“我现在需要凉水。”
“好吧……”
杨晨希忐忑地看着陆炳喝完了杯中凉水,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这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平静多了。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向我说这些话的。”
“在刚才看到你握拳头的时候。”杨晨希移开视线望着茶壶说,“我是你的夫人,后院本属我管辖,我早该尽责了。”
很好,这波鸡汤倒得稳,杨晨希在内心暗暗给自己鼓劲。
“尽责……?”
“一直以来享受着夫君你提供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可自从嫁进陆家,除了惹麻烦从未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而且如今连生儿育女的职责也不能尽了,不仅是薛长锦的事,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结了。”
“我们之间的了结?你是什么意思?”
杨晨希站了起来,绕到陆炳跟前,不紧不慢地跪了下来望着他开口了:
“等我此番收拾了薛长锦,你只能休掉我,那我们就缘尽于此了。如果你决定仍然放薛一马,那今后后院诸事统统交予我管,你不必再费心插手,你的下一个孩子也不会再无故夭折了。”
“是吗,”陆炳突然莫名微笑起来,“下一个孩子,呵呵。”
“……怎么了?”
“没什么。”
“说起来……你是不是很久没见过红筲了?”
“你是不是又要劝我多去看看她?既然如此是不是还得劝我今晚去阿茶那里过夜?”
杨晨希沉默了,她垂下眼睑心中纠结一番,又抬起头望着陆炳,她的丈夫早已不复刚才的暴躁焦虑了,眼中那种赤果果的欲色也都尽数消散了。
那一双寒冷幽深的潭水,似乎变得温和许多了。
可不知为何这样更让看在眼里的杨晨希心里尖锥似得痛。
“是的。”她深深垂下头叩首道,“无论如何,你也得让妻妾诞下子嗣,你的母亲现在唯一执着的只有这件事了。”
“其实,那天听太医说你很可能无法生育,我就已经想好了。”这时开口的陆炳口气轻了许多,“若是我当真无福做你孩儿的父亲,那我就去过继一个,都是我父亲的血脉,真到了那一步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实说杨晨希刚听到这个消息真心是十分震惊的,她抬头目瞪口呆地望着陆炳,可陆炳的眼里毫无波澜。
“你刚才看出来了吧,”他说着附下身,凑近杨晨希跟前半跪下来,吐息近在咫尺地说,“我是想要你,想要很久了,就算你以此跟我讲条件,我也什么都给你,不过如今看来真是我想太多了。”
“我……”
“让我去看望红筲,我当你善良体贴,替我收了小优和阿茶,我当你想做和事老,现在你这一副言官死谏的气势让我去找阿茶,我可终于明白了。”m.χIùmЬ.CǒM
“你……你明白什么了?”杨晨希现在慌得很,她望向陆炳的眼神都闪闪烁烁的。
“明天我会让成安来帮你扫了钱氏后事,想要知道什么,问他就是。”陆炳说着果断站了起来,杨晨希也赶紧跟着站起来,仍旧忐忑不安地望着她。
“你要走了么?”她问。
“明天我会告知薛长锦一切变动,从此以后,你就替了她来做事吧。”
“哦,还有。”本来扭过头的陆炳又侧过头说,“你去找了林至和我也知道,你的行踪我向来都在监控之中,即使没有玉萧,不过你放心,今后再不会有这种事了。”
杨晨希很想说点什么做下挽留也好,然而她的嘴张了又张始终发不出声音。于是她只能这么看着陆炳头也不回往门口走去,就在他跨过门槛的时候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夫人!”
杨晨希眼睛一亮,喊道:“玉萧!”
玉萧几乎是扑在门上,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着杨晨希跑来。
杨晨希赶紧上前去扶住玉萧,玲珑也欢天喜地地上山来拽住玉萧胳膊,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陆炳瞥了她一眼,就迈出步子跨过门槛,身影消失在门口。
望着门口的杨晨希不由得开始发愣起来。
“夫人?夫人?”玲珑摇了摇她唤了两声,杨晨希这才缓过神来,挤出一个笑容:“哎,回来就好,你还好吧,玉萧?”
“嗯,我没事,”玉萧擦了擦眼角了磕个头说,“奴婢叩谢夫人相救之恩!”
“起来吧,又有活儿忙活了。”杨晨希叹口气扶了扶额,站了起来。问:“钱式尸身还在衙门里?”
“应该是吧。”玉萧皱了皱眉,“夫人,您已经对老爷和盘托出了吗?”
“嗯,我已经感觉到他内心的崩溃了,各种意义上的。”杨晨希一脸生无可恋答道。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玲珑挠了挠头来回看着主人和小伙伴问。
“唉,没什么,玉萧你去收拾收拾,一会儿过来这儿,玲珑你去把成安叫来,我有事吩咐。”杨晨希扶着额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时候啊……”玲珑嘟着嘴还有几分不情愿,杨晨希怒斥了一声:“快去!”吓得玲珑忙不迭提着裙子跑出去了。
“夫人,奴婢暂且告退,很快回来。”玉萧整了整凌乱的发鬓说。
“去吧,一会儿有的忙呢。”杨晨希有气无力地哼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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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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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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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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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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