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说以她做产婆的经验来看,出事的原因无非有二。一是方公子所为正在孕妇最行房事最危险的时候,想来他必定也是不晓得施舍半分怜惜,仓促粗暴地行完龌蹉之事后匆匆离开了,已经给薛氏埋下了祸根。再加上几日辛苦劳累做了不少粗活,这孩子必然是保不住的。
消息传出来没想到最慌的不是别人而是方氏,她第一个跑过来警告薛氏不许声张否则她就把她和方公子的事捅出去。纵使薛氏悲痛万分竟也还是忍住了,连方氏疯狂使唤她做事的事儿都没说。
据说薛二娘本人曾经这么说,滑了胎能得到老爷好几日关切的安慰,她似乎也不那么难过了。
接下来剧情急转直下,钱氏说,有一日方氏带侍女外出去寺庙中为自己腹中孩儿祈福,结果路上出了意外,被飞驰而来的马车当场撞死了。
“这已经,是三个孩子了啊。”杨晨希听罢摇了摇头,心里头一股寒气直往上窜。那钱氏早已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嘴上仍然停不住:“可怜的是咱们娘子的两个男孩!男孩啊!那个姓方的女人一尸两命就是报应!天谴!”
“报应,天谴?”杨晨希冷笑两声,斜眼望着钱氏,“好像挺有道理哦?”
“难道……难道不是吗?那方氏如此作恶多端,难道不是罪不容诛?”
“所以你们就诛了她?”
“对呀我们……啊?”钱氏顿时把嘴长得老大,“我们没有啊?真的不是我们干的!那撞死人的车夫和主人后来都伏诛了啊,跟我们定然是没有关系的!”
“嗯,嗯,那你继续说,第二个正夫人是如何没了的。”wWW.ΧìǔΜЬ.CǒΜ
“呃……这个啊,这个,民妇得想想……”钱氏飞快眨了眨眼咬了咬嘴唇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嗯……这个第二位夫人吧……看起来是比第一位乖巧一点儿,不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表面上待薛娘子不错,从不为难也从不打骂,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女人也不知使了何等狐媚手段,表面上清纯可爱,对着男人不知有多浪呢!竟然让老爷五迷三道的日日只去她处,从此再也不搭理薛娘子,薛娘子对老爷一往情深,跟了他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老爷竟然对她不闻不问,连娘子的哥哥陷官司了也不救!”
“哦。”
“当年薛家只有薛公子一个独苗,就这么死在狱中了,连累着薛娘子好不容易回去参加葬礼见一见家里人,也被人唾弃骂是没用,最后竟是……哭着从家里离开的。”
“所以重点来了,第二位正室是怎么死的?”
“呃……呃……难产死的……”
钱氏垂着头不敢看杨晨希,却听见跟前女子哈哈冷笑两声,顿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立马直起腰来望着这位正夫人。
“哈哈哈哈……”杨晨希垂着脑袋摇摇头干笑了两声,脸上表情却似笑非笑,“是时候请和尚道士来做法事了,这府中冤孽之深,已经变成一种诅咒了吧,哈哈哈……”
钱氏张了张嘴却始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打着哈哈道:“这都是……这都是早先进门的两位夫人失德……”
“方氏……柳氏……红筲……你们什么时候对我下手啊?”
“哎……?不不不,绝无此事!绝无此事!”钱氏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只是否认,杨晨希伸手扳着她的肩问:“柳氏怀孕时,也是你在照顾吧?”
“我……不是……其实……”
“够了!还不说实话!”
杨晨希一声咆哮直接把钱氏吓得两腿一翻从箱子上摔地上去了,哐当一声甚是响亮。
“我没有啊夫人!我说的真是……”
“放屁!把我当傻子耍给我讲了个好苦情的故事,莫非我还得现在跑去跑去抱住薛长锦一起大哭?”杨晨希猛地站了起来俯视着地上全身发抖的钱氏咆哮道,“红筲已经是半死不活不成气候了,在那之前你们家可怜的薛娘子已经三番五次对我下手,你以为没人提起就是无所谓让它就这么过了吗?”
“夫人……夫人此话从何说起啊……我们薛娘子可是……”
“怂恿老爷去我房中还往我茶水里下药呈给老爷喝,对我的翠鸣轩暗中动手脚,泄露红筲怀孕一事,你说,是不是薛长锦干的!”
“夫人您别血口喷人啊……!这些事……啊!”
钱氏的狡辩还未说完,杨晨希就拔剑出鞘,高高扬起胳膊将怀剑狠狠扎进了钱氏的大腿。
“还要嘴硬,你以为你如此这般有谁会嘉奖你的忠诚吗?”杨晨希紧紧握着剑柄咬牙切齿道,“老爷早就怀疑薛氏娘子与他接二连三死亡的孩子有关系了,如若不然你以为我是一时兴起对你下手吗?”
其实就是一时兴起啦,不,应该说是怒而泄愤。
“老爷……老爷他……”钱氏咬着嘴唇痛苦地哼哼,“不会的……不会的……薛娘子跟了老爷那么多年……为他生了……”
“你是傻子吗?生再多也抵不了三番五次害他亲子的恨!所以你还要作毫无意义的抵赖吗?嗯?”杨晨希说着将牙咬得更紧,把原本还没完全没入大腿肉中的剑刃又往下推了几寸,钱氏遂再次拉开嗓门哀嚎起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把实情老老实实告诉我,二是流尽血液死在这里。当这把正好插中动脉的剑拔出来之后你的血,就会溅这……么高,像喷泉一样直到你死。但是在那之前你还可以活好一段时间,我可以……尽情地用这把利器,折磨你。”
杨晨希说完,用冰凉的手指掰住钱氏的下巴逼得她抬起眼泪汪汪的眼睛瞧着她,然后突然猝不及防地吼了一声:“快决定!”手上同时用力握着剑在已经被扎的大腿伤口中狠狠搅了一搅,疼得钱氏仰起脖子嚎啕大哭,汗如雨下,嘶哑的嗓音听起来甚是凄惨。
“如何,说不说!”杨晨希摁住了她大腿的伤口,准备一口气把剑拔出来了。
“我说!我说!”钱氏甩着头狂呼道,“不要杀我!不要拔出来啊啊啊!”
于是杨晨希后退了一些,只是右手依然握着剑柄,抬了抬下巴对钱氏说:“那先来回答先前我问的三个问题。”
“夫人……夫人那时候我……我孩在自己家看孩子呢……没有女眷怀孕的时候……我也没借口进府啊……”钱氏抽泣着答道,“此事句句属实……不信您随便问问府上什么人……在薛娘子召我之前……我根本不在这儿啊……”
“好,那我再问你,我受罚到病重期间,是不是薛长锦授意手下人处处作梗封锁消息,就不让老爷得知?”
“是的,是的,这件事我知道,我也……”钱氏咬了咬嘴唇改了口,“夫人您受罚一事很快传到薛娘子耳中,她当时就对手下人布置了任务,这般那般,总之要尽一切可能不要让老爷回来看到你,碰到你,甚至想起你。”
“……这么说来……红筲怀孕后几次老爷都去她那里,多半是她的安排?”
“夫人您真是冰雪聪明啊……确实如此,虽然红筲姑娘自己非常想见老爷,但是她胆子太小,从来不敢说,所以她一直对薛娘子俯首帖耳,只因为薛娘子说过听话就能让她多见老爷,不管什么女人吸引走了老爷的注意力……她都能抓回来……她就是这么保证的。”
只因为这一点,就把红筲吃的死死的,还把这一点变成了红筲困境中唯一的希望,每每贪之便是饮鸩止渴也在所不惜,杨晨希念及此处只想叹一声:可怕。
“那府里到底有多少人听命于薛长锦?她院里那点人可不够处处使绊全天不松懈的。”
“这……可就不好说了……要说少,也确实少,她院子里统共十个婢女两个婆子都对她忠心耿耿从不有二,其他……”
“你但说无妨。”
腿上的疼痛又让她嘶一声咬了咬唇皱了皱眉,杨晨希仍未放松对剑柄的把握,不动声色只等她下文。
“薛娘子在这府中呆了整整十年,可以说……但凡在陆府中服侍过的老人,对她的印象都很好。虽然夫人您是认定薛娘子与老爷孩儿接二连三有关,但她从未留下过任何把柄……做事都收拾得十分干净……所以……”
“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先说说,她的势力到底到了何种地步?”杨晨希问起这话的时候口气非常平静,钱氏完全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尽管如此她还是十分谨慎地回答:
“应该说,除了刚才那个捆我的姑娘,大概……没有人会不听她的话。”
嘎吱一声,地下室的门打开了。守在门口的玉萧回头一看,正是杨晨希垂着头出来了。
“夫人,有什么吩咐么?”玉萧赶忙问道。
“把钱氏的伤口处理一下,你的剑记得收回,现场有什么遗落的都收拾好,然后就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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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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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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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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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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