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在翠鸣轩种的昙花,该开了。”
“我……”
“忘了?没关系,我帮你想起来。”m.χIùmЬ.CǒM
不!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失忆!我也不需要回忆!我不是你家甄念谣!
这句话在杨晨希脑子里十分激愤地响了起来,然而面上……
她还是选择认怂,离开了陆炳的怀抱她移开眼神点点头,乖乖应了声:“好。”
陆炳微微一笑,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看着前面大步流星走着路的陆炳,杨晨希总恍惚觉得牵着自己的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尤其因着今天她给他挑的这一身浅色清爽的直缀加上他轻快流利的步伐,让杨晨希忍不住强行忘记他已是个身居高位的准特务头子,三妻四妾的奔三青年,饱经风霜的沧桑男人。
快步走着的陆炳时不时回眸冲她笑笑,杨晨希条件反射般地对他回以浅笑,她经不住想着,如果他们俩之间就这么简单多好。
“说起来……我们俩这么着,会不会惊动红筲?”眼看着就要进翠鸣轩了,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杨晨希忍不住小声问了,陆炳十分果断地答道:“这条小路除了你我没别人知道。”
对不起我内心是拒绝的,我也不想知道!
当然杨晨希内心的猛烈吐槽陆炳是浑然不知的,他牵着她没入翠鸣轩墙角下一处毫不起眼的树荫下,未曾料到这种地方竟然开了个小小的侧门,以陆炳的身高看着还得弯腰才能进去,杨晨希现在的身形才是刚刚好能进。陆炳来到小木门边掏出一把铜钥匙开了门,吱嘎一声转轴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两人鱼贯入门,陆炳回头还记得把木门反锁了,这才拉着杨晨希继续往前。
眼前是一条被植物密密包围的羊肠小道,两旁有干枯的灌木和草叶,头顶是枯柳干枝,仰头望去悬着残月的天空被枝桠分割成了无数块。莫名有几分肃杀萧瑟之感。
碎石子路起起伏伏,还是以台阶居多。两人行路间皆是无话,偶尔陆炳回头嘱咐一声,头顶月辉高悬,周遭寂静无声,这个秋夜格外沁人。
如此这般穿枝拂叶走了一段时间,杨晨希心里估摸着大概有五六分钟,陆炳终于小声说了句:“到了。”
台阶上是一座幽深曲折的回廊,它包裹着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院中各种各样的植物错落有致,没有亭台楼阁,只有奇石多姿,藤蔓摇曳。一股不知是什么花朵的清香随风飘来,杨晨希使劲嗅了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这个花园是怎么来的?”杨晨希终于也抑制不住好奇心问了。
陆炳一边自然无比地伸手揽住了杨晨希的腰一边开口介绍道:“是你要求开辟的,原本你父亲都替你选好了树苗花种,可你不满意,于是自己在这个角落开了个小花园,专种你喜欢的花草。春夏秋冬各一两株,当初谁都没想到那样娇贵的昙花还真能被你栽活了,你打定主意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因此自从这小院子开辟以来除了你我没人来过。”
这是陆炳一口气说过的最多的话了吧!
然后杨晨希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好久好久以前玉箫诚诚恳恳给她进行的科普。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年建这园子的时候,陆炳已经有了第二任正夫人了吧。
她不想再细究下去了。
“那儿。”陆炳伸手一指,皱了皱眉说,“好像……已经开了。”
“哎真的吗?”杨晨希瞬间兴奋起来,她长那么大没见过昙花开啊!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
于是陆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杨晨希就提起裙子朝着他指的那个方向欢脱地跑了过去,夜色中她袄裙褶上的绣金暗暗生辉随步摇曳跳动,仿佛就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朵。
隔着走廊的栏杆,外边的花圃里头正有一株昙花正含苞欲放。洁白如瓷的花瓣将开未开,徐徐舒舒,迎着月光盛着星辉熠熠生光。杨晨希直接跨过栏杆坐了上去,离那昙花约莫五六尺距离,正好看得清楚。
那朵花,仿佛正在摇曳生姿,在杨晨希的注视下缓缓绽开。
“太美了……”杨晨希忍不住低声叹道,陆炳跨过栏杆和她一样也挨着她在上面坐下,杨晨希回头望了他一眼,竟恍惚中发觉这个坐姿随意,嘴角微翘的男人像个邻家少年。
“老爷?”杨晨希歪着头小声喊了声。
“别喊老爷。”陆炳脸上还真有几分不快。
“那称呼什么?六饼?”杨晨希歪了歪头一脸无辜地问。
陆炳的脸色黑了一黑。
“六六?”
“饼饼?”
“六饼饼?”
“够了……!”陆炳皱了皱眉斥了一声,杨晨希却更加没心没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调戏这厮这么有意思啊,就算有风险也值得啊!
“……你啊,果然是一点没变。”陆炳摇了摇头口气十分无奈。
没来由杨晨希心里一堵,皱着眉没说话。
陆炳显然完全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只是无奈地笑着摇头:“喊了十年不肯变,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哦。
甄念谣喊了十年关我什么事,科科。
杨晨希别过脸去,希望避开月辉的照射,隐去自己满脸的不爽。
“怎么了?”陆炳终于注意到轻声问了。
“没什么。”她说着挣脱开双手从栏杆上轻轻跃下,陆炳赶忙跟上拽了她一把急道:“小心!”然后干脆就被一起拽着来到昙花跟前。
“你看,它好像在发光。”杨晨希伸手拨了拨昙花柔嫩的花瓣轻叹。
“月色辉映而已,怎可能发光。”陆炳显然十分缺失一种浪漫主义的欣赏眼光。
杨晨希蹲下身去,伸着脖子将昙花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伸手捏住一片花瓣,轻轻一拽将它拔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陆炳皱眉望着自己的夫人如此干脆就“破坏”了曾经视若瑰宝百般呵护的宝贝花实在想不通她打算干什么。杨晨希喜滋滋地拈着花瓣回头笑道:“留个纪念。”
“留个纪念?怎么个留法?”
“做个签子啊,你来。”杨晨希拉着他往栏杆处走出边走边叨叨,“我来跟你说这签子用处不少,等我做出来可以给你瞧瞧……”
星河莽莽月辉无垠,寒夜里格外寂静安逸,陆炳感到肩头发麻的时候再抬头望望星空,略略算去这竟然也都快到三更天了。被他搂着肩的杨晨希从一开始靠着他的肩絮絮叨叨到现在毫无动静仿佛也没过多少时间,借着月光陆炳低头仔细一看,近在咫尺的杨晨希只有密匝匝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着,在眼睑下投出一片绮丽的阴影,呼吸已然平稳和缓,确是早已睡熟。
他勾了勾一边的嘴角,一手稳稳扶着杨晨希的肩膀一边把自己从栏杆上挪下来站好,双臂一栏干脆稳当地将杨晨希托进臂弯之中,踏着来时的小路往园外而去。
她又做梦了。
这回梦里没有了凶神恶煞的老婆婆和面无表情的男人,而是一个穿着校服高高瘦瘦的男生。这次他的面目非常清晰,对杨晨希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因为这个样子的他比平时所见年轻太多了,笑起来没心没肺青涩又单纯。
这梦境并没有什么剧情可言,只是背着大书包穿着小裙子的杨晨希出了班级就看见他向着她伸出手,她理所应当地握住,然后两个人就这么手牵手走上了校园的林荫道,边走边看秋日黄叶飘落,日光疏疏落落落在他黑漆漆的头发上折射出一道乌亮乌亮的光泽,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回头望着他又是一笑,笑容比日光更耀眼。
然后梦境终结于此,这也成了一条永远走不完的放学路。
然后她睁开了眼,回忆一番相当吃惊自己竟然能把这个梦记得这样清晰,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女孩子总会对自己的初恋充满期待,像杨晨希这种奔三了初恋仍然不知初恋何处的老姑娘,期待就变成了一种执念了吧。
什么学长啊,林荫道,都是一种初恋情结吧。
想着想着她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腰上压着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那是一只男人的胳膊。
杨晨希下意识地就是猛地一缩身子就像被电到一样,现在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背后有人贴着自己侧躺着,平稳的呼吸一下一下落在她肩头。
她缓缓地,慢慢地扭过头去,意料之中的陆炳的睡颜出现在她眼前。他睡前应该是一种侧身抱着她的姿势,一夜过去竟然还保持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脑袋都快埋进她后脖颈的发丝之中去了,而且杨晨希一直以为向他这种十分注重仪态姿容的人睡姿大概也是笔挺笔挺的,结果再一细看贴着她后背入睡的陆炳弓背屈腿,跟杨晨希自己的“龙虾式”睡姿也十分接近了。
杨晨希正打算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耳边就传来陆炳闷闷的声音:“醒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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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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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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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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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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