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陆炳的口气意外有几分冷涩,“既是搬到了这儿,你和念瑶好生处着吧,薛长锦那边……少去打扰。”
月光和星辉交映下神色冷峻的男人仿若神祇般俊美无暇又遥不可及,红筲能从他眼底的薄光读出他情绪中压抑的愤怒。
“嗯……是。”她诺诺地应了,乖巧地走上前去将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前。
杨晨希踏进院门的时候正看见玲珑靠在门口歪着头睡着了,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玉箫放轻动作,然后打了个手势表示需要她帮忙把玲珑抬回她的住处。
她的手势玉箫都秒懂,两人立刻行动起来,一个人抬双肩一个人抬脚,正准备把玲珑从地上抬起来的时候玲珑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惊醒过来并且大叫出声,暗搓搓把人抬走的计划就此失败。
“夫人你回来了啊……事情怎么样?顺利吗?”玲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迷迷糊糊地问,杨晨希和玉箫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早和你说那个养血安神丸不是甜食,这回你信了吧?”玉箫轻轻拍拍她的脑袋笑道,“还说绝对能撑到我们回来,吃了那个你怎么能不睡?”
“没什么,都解决了。”杨晨希抱着胳膊站了起来走向仍旧被摇曳烛光照耀的堂里,玲珑又揉了揉眼睛追上来问:“老爷为难你了吗?大家都知道老爷的脾气可暴躁了,这大半夜的折腾他他一准要发火的!”
“发什么火,又不是我折腾的。”杨晨希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在美人靠上坐下来整个人瘫在上面望着天花板,玲珑和玉箫忙不迭围拢上来聚在她身边,杨晨希一猜就知道玲珑要来个对当晚事件的刨根问底,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夫人你是在哪儿碰见老爷的呀?他一个人吗还是跟谁在一起?我觉得他一准是跟那个没名分的小丫头在一块呢,毕竟老爷都把她宠上天了!”
面对玲珑珠连炮似的问法,杨晨希只是哼哼着答:“对,你都说对了,只不过他俩正走在找我的路上。”
“找您?那老爷还是发火了吧!”
“也许他心里是不痛快,不过还不至于不讲理到向我发火的地步。”
玉箫忍不住笑了笑。
“那那个丫头片子呢?她真要住在咱们附近啊?”玲珑一脸抓狂的样子继续追问,“那可是……那可是夫人的娘家出资给夫人你建的避暑别院啊,凭什么给她啊!”
玲珑会愤怒杨晨希真的从各方面表示理解,就今天下午一直坐卧不安的杨晨希终究还是决定采取行动,给自己挖条后路。当她表示要去帮红筲修整庭院时两个丫鬟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但奈何主命难违,懂事的玉箫拖着不情不愿的玲珑行动起来,动员家丁下人打扫了一下午才把翠鸣轩收拾出个样子来。
加上搬运各种过冬用品和生活用品又花了几个时辰,全部忙完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家丁能伦理休息,她们主仆三人却是晚饭都没吃,从那时候起玲珑就是满身怨气了。所以后来去送钥匙,杨晨希只能带玉箫去了。
“又不会长住,你急什么。”杨晨希朝玲珑挤眉弄眼道,“那地方冬天冷得很,咱们老爷舍得让他心尖尖受这份罪吗?即使没法给他名分也一定不会委屈那姑娘住在会让她受苦的地方。”
“那就让她受受冻知道厉害!”玲珑噘着嘴说,“还想要名分?对了,老爷真的会给她名分吗?她……能会像薛二娘那样?”
“估计不行。”玉箫摇摇头说,“好歹二娘身家清白,即使娘家终究下九流的营生,也好过红筲她……”
“呸!就是个……”玲珑突然想起之前杨晨希的嘱咐,立马住了口,改成不情不愿的叨叨,“就这么个人,还得劳我们夫人劳累一天给她布置住处,担惊受怕一整天大半夜受着凉给她送钥匙……”
说着说着玲珑眼眶红了,杨晨希无力地笑了笑。
“是我傻。”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倚靠着说,“我还想用钥匙从他那儿争取我想要的东西,殊不知这两者本身就是冲突的,而且我……”
我哪来的资本和他争。
这样的话她说不住口,说出去了丫鬟们肯定也是一脸懵逼一头雾水,自己晓得就行了。m.xiumb.com
突然好委屈,宝宝就不说。
“不过夫人当真也算神机妙算,红筲,二娘,甚至老爷会干什么,夫人您心里都知道了大概……”玉箫凑近了一些,嘴角笑容有几分微妙,“夫人比起过去,当真是大不一样了。”
“玉箫,你这是夸我呐?”杨晨希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人总是会变的嘛,有什么奇怪。”
“过去夫人你怕死打死也不会让那个红筲踏进翠鸣轩的。”玉箫说着说着,眼底竟然浮现出一抹怀念,“不过夫人你现在记忆不完全……”
“有故事?说。”杨晨希立马来了兴致坐直了腰拉了拉玉箫的胳膊催促道,“既然我记忆不完全,你就该多提点我才是。”
“是。”玉箫恭恭敬敬应了,眼中暗藏的机锋悄然消逝,不留痕迹。杨晨希半夜也心塞得不想睡觉,干脆端了盘果子过来边嗑边听故事。
其实这是用她自己的话来讲三句话就能解决的旧事,但是玉箫很有耐心,事无巨细地说了许久。
她说当年那座翠鸣轩不仅是甄家娘家人出资给即将远嫁的闺女儿建的避暑别院而已,这其中还含着一份陆炳的心意。陆炳二十一岁甄念瑶十二岁的时候陆炳自己提出的建议,把自己府邸旁一座荒废的小院连同一个巷子都拆了,近旁翻新建个别院给甄念瑶好让她可以时时过来玩儿。
另外因着地理上的缘故翠鸣轩的位置冬冷夏凉,陆府的人也可以随时过去避暑。但那时候陆炳已有妻室,直接出手建房多少有点伤情面,因此房子的名头是挂在甄家门下的,对外皆称那是极其溺爱女儿的甄大人因着女儿看上这块地皮所以二话不说出资建的,只是“恰好”离陆府特别近而已。
在陆炳的第二任妻子故去后翠鸣轩干脆就直接和陆府连体了,又过一年半载,甄念瑶已经十六岁,可以嫁人了。喜闻乐见理所应当地她嫁进了陆府,陆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位新夫人和翠鸣轩的渊源。
对杨晨希来说,三句话概括故事:青梅竹马结孽缘,陆渣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搬来整个院子秀恩爱。另一方面来说这个故事里面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足够杨晨希脑补出一个长达三十页的天涯式扒一扒,比如:
有一天甄念瑶拽着陆炳的袖子泪眼婆娑地说:“夫君,我只问你一句话……”
“爱过。”陆炳答完搂着新宠大摇大摆地走了。
因缺思婷。
“奴婢说句不敬的实话,之前奴婢觉着,夫人您失忆了也许也挺好,许多事想起来才叫人难过。”说完故事后玉箫平静地做了结语,“但现在夫人能这样看开了也很好,至少不至于为情伤身伤心,对奴婢来说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杨晨希莞尔一笑,侧眼一看,玲珑已经趴在床沿上睡着了。仔细一听还能听见她呼呼的鼾声。
红筲“乔迁”,薛长锦自是不能免得又要亲自走一趟并且带上锦帛首饰前去贺喜,自红筲入府来她的花销立刻又多出了一大笔专属于她的部分,尽管看着账本上白字黑字写着这些出入她心里肉疼得很,但心里也明白这是不能避免的。
其实她只祈祷一件事,那就是她去翠鸣轩的时候可以避免看见甄念瑶。她也不明白什么时候起这个只会作天作地的小姑娘倒让她如此忌惮,就只因为曾经被呛了一回?
不不不,这不是她薛长锦的作风,她觉得自己得赶紧调整过来。
她去的时候陆炳早已去上朝了,留下红筲在翠鸣轩中孤身一人,不过这方面的问题根本不用陆炳吩咐薛长锦早就想好了。她过去的时候不仅带去了前天晚上被落下的阿芝,还捎带了一个刚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丫头,尚未有名。
一行四人出现在翠鸣轩门口的时候把孤身一人的红筲吓了一大跳,看到阿芝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薛长锦挂着一脸温婉和煦的笑容跟红筲寒暄了一番,命翡翠捧上礼物:一盒安息沉香,一方销金汗巾,两匹锦绸,四根银簪子一个梳背儿。这琳琅满目的物件看得红筲两眼放光喜不自禁,拿起这个看看捡起那个摸摸,翡翠和主子交换了一个颜色,眼里的鄙夷一闪而过。
“哎呀好妹妹,就别站在门口呆着了,你身子弱,还是进屋慢慢看吧。”薛长锦一边笑着一边将红筲往屋里推,“姐姐还有个惊喜没给你呢。”
“还有惊喜?好姐姐,我怕我受不起。”红筲红了脸咯咯笑着被众人拥入里屋坐下,薛长锦将那没名儿的十三岁丫头召来让她给未来的主子跪下磕头,然后介绍道:“妹妹你看这丫头如何?我瞅你这儿地方太大人又太少,冬日里格外寒凉,因此连夜差人出去给物色了个伶俐丫头,也好帮衬帮衬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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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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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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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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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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