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宁静”的夜晚就在一边吃饭一边享受玉箫高超洗头手法的惬意日常中打发过去了。虽然玲珑上了药回来看见玉箫又受到不少惊吓,但好在她单纯朴实,从不想太多,因此杨晨希瞎编几句毫无压力地糊弄过去了,并且终于又有伙伴的玲珑显然十分高兴,勾着玉箫的胳膊就不想放。
只是杨晨希瞅着玉箫的神色,总觉得她和过去有哪里不一样。本来她之前突然离开这次又突然出现已经十分离奇乐然,现在在杨晨希眼里更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簇都充满谜团。以前杨晨希总觉得丫鬟大概都是玲珑这一类的人,过去的玉箫确实和玲珑颇像,现在呢,杨晨希可不这么确定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打算刨根究底,只能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二天杨晨希起了个大早,并不是很情愿的那种。但她发现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也实在无法入睡后只能鼓着个泡泡眼坐了起来,一望外边天色,估摸着也就七八点钟的样子。
毕竟昨晚睡得太早,毕竟她没什么事情做。
自她上大学起,每天必须考虑的人生哲学问题就是三餐吃什么,现在她有了新问题……这一整天能干什么。
后来的问题似乎比前一个还要难得多啊。
无奈杨晨希只能招呼下人过来伺候起床洗漱穿衣,不得不说这被人供着的感觉就是好,衣裳选好放手边上,打个哈欠站起来伸伸手脚不用怎么动就穿戴齐整,往菱花镜前坐下等着人给她梳妆完毕就可以愉快地出去浪了。
不对,且不说她能不能随意出门,就是出门了她也浪不动啊,找谁浪去?
愁死个人啊。
玲珑往镜子里看去,镜面中印出一个黛眉微蹙眉眼低垂姿容忧愁的美人,她理所应当地就认为自家夫人是因为昨日与丈夫交恶加上长期失宠所以愁眉不展,怎么也不能想到杨晨希是因为实在浪不动才唉声叹气的,她和玉箫交换了一个眼神,给杨晨希插上最后一个簪子扶了扶劝慰道:“夫人您生的这么美,皱眉可就不好看了,反正时间还长着,您又这样年轻美貌出身高贵,不必如此发愁的。”
杨晨希噗了一声,回头向玲珑道:“对对,你说的挺有道理,谢你安慰我。”
玲珑傻笑了一下红了脸,杨晨希看着装扮的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说:“你俩出去玩儿吧,这儿暂时用不着人。”
两个丫鬟一脸狐疑地对视了一眼,还是遵命离开了,屋里就剩下杨晨希一人的时候,她终于可以站起身伸个大大的懒腰,回头望一眼富丽堂皇的句式,骨子里的宅魂得到了一本满足。
说来也是微妙,顶着这么精致的妆容发型却只能宅在家里,她是因为天生的宅属性,换做别的同时代的女子,更多是因为不适合被别人看见吧。
这个问题比较深沉比较复杂,杨晨希决定不去想它。
她开始“抄家”了。
之前她只把甄氏的抽屉妆奁翻了个遍,现在她要把她整个屋子翻个底朝天,除了书以外怎么的至少也再找出一样能打发时间的东西来吧,否则今后这“漫漫长夜”要怎么熬过去,想想也是令人细思恐极。
她第一个下手的是自己的卧室,没想到这么随意一搜竟然真搜刮出不少好东西,只是筝她不会弹,围棋她不会下,绣品她不会缝,还有些双陆棋牌一类的玩意儿她也不会。唯有一幅文房四宝一卷上好宣一盒全新颜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其实她翻出来的这些东西全都蒙了灰,杨晨希自己也沾了一身,最后找来找去还是操起了“老本行”,让玉萧把画具摆出来放在厅堂里的桌案上。
“夫人这是要准备作画么?”玉箫收拾完了问了一句,她莞尔一笑拿起毛笔说:“我先试试颜色。”
此话刚落,玲珑就急急忙忙地从外边进来了,她匆匆行了一礼指着门口的方向结巴道:“夫……夫人,二娘上门来拜访您了。”
杨晨希反应了好一会儿二娘是个啥。
“……哦。”她扶了扶额说,“那就让她进来呗,去备茶。”
于是两个丫鬟立刻忙活起来,杨晨希命人收了笔墨纸砚换了件外套端坐上座候着人来。一切收拾妥当好的时候那位名叫长锦的二娘,其实就是陆炳的二房小妾这才带着自己房里的丫鬟施施然走进屋来。向着站起来的杨晨希福身行了一礼。
“大姐姐近来可好?奴家多日未见你,倒有些想念了。”长锦行过礼后带着一脸标准得无可挑剔的笑容打了招呼。
杨晨希的嘴角抽了抽。
“事实上把天前我们俩见过,在西厢房边上的回廊上。”杨晨希皮笑肉不笑道,“也不算太久。”
长锦垂眸略一思忖,脸上红了一红。
“大姐姐好记性,倒是奴家失言了。”长锦捂着嘴轻笑一声走上前来,“大姐姐这是打算泼墨作画呢?真好兴致啊。”
杨晨希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执着笔半抬头望着她问:“你有什么事?”
打算走上前来凑热闹的长锦脚下顿了一顿,嘴边的那笑的弧度顿时多了几分尴尬。
“闲来无事,找大姐姐聊几句打发打发时间嘛。”长锦笑得眼角多出了几条笑纹,杨晨希皱了皱眉,脸上挽起了一个客套的笑容说:“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来闲聊的?不好意思,作画也是需要专心的,麻烦你下次再来吧。”说完她倒过笔拿笔头戳了戳纸张让它发出笃笃的声响。
长锦的表情更加尴尬了,脸上的肌肉似乎也来越僵硬,笑起来都有点困难了。虽然杨晨希自知自己的说法方式不太符合古人遣词造句的习惯,但是她还是确定这一脸聪明相的长锦会完全听不懂。
“大姐姐……这是下逐客令呢?”长锦一边拿两只手绞着手绢一边拿眼瞥着杨晨希问道,杨晨希莞尔一笑:“你到底有没有事?”
这回长锦的脸色从微红迅速变为猪肝红,然后转为青黑,杨晨希眯着眼观察着她堪比六月天的变脸表演,非常非常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噗”出来。
神奇的是,长锦那张神奇的面皮不仅变得快回复的也快。她似乎只是抽了抽嘴角,面色瞬间恢复如常,只是面部肌肉仍旧有些僵硬罢了,尤其是在她强迫自己微笑的时候。
“……有。既然大姐姐喜欢直来直往,那奴家也不拐弯抹角了。”她歪了歪头说,杨晨希煞有介事地把毛笔靠在砚台上抬头与她对视:“说。”
“红筲妹妹是个胆小的姑娘,她害怕自己言行不当冒犯了大姐姐,因此托我前来问一句,何时府里才能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想要翠鸣轩的钥匙?”
“大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红筲妹妹所求不过一两间屋舍能让她和她的婢子暂且栖身罢了,翠鸣轩这回事她怕是根本没想到吧。”
“让她自己来说。”
“……什么?”长锦猛地瞪大了一双美目,“我不是说了吗,红筲……”
杨晨希干脆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
“第一,经过中间人传话我无法相信消息是否完全真实,若是根据错误信息做事导致结果也出现错误,这个后果是你来担还是我来担?其二,自从红筲来这个府上我就没见过她,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意外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来了,现在她有事找我不亲自现身还托人带话,有没有一点基本的诚意?”
长锦目瞪口呆。杨晨希挑了挑眉毛歪了歪头。
片刻后长锦差点儿失控的面部表情又被她完美拯救回来,她依然保持那一点儿客套的微笑弧度嗓音十分生硬地问道:“既然大姐姐是个痛快人那我也直问了,大姐姐是不肯舍给红筲妹妹一处容身之地咯?”m.xiumb.com
“你听不懂人话,那我写下来你看得懂汉字吗?”说着杨晨希转头对玉箫一本正经道,“你去给我拿张白纸来,我把我要说的话写下来给二娘带上,她这里好像有点不好使。”
她拿手碰了碰自己的太阳穴附近,斜眼瞥了长锦。
此时的长锦脸上又呈现出刚才那样青红相间的纠结神色,她再也绷不住表情两道柳眉倒竖起来腮帮子都在抽搐,那双将绢帕揉成一团的细嫩小手青筋浮起越攥越紧。
来呀!互相伤害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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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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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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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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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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