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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冰幻水止》终了,高台上有个女人,她将手按在七弦琴上,目光柔和的看向下方闭着眼睛的男人。
“无妍一曲《冰幻水止》若是配上一代名伶定可在这邯郸独领风骚,可惜,可惜。”男人睁开眼睛,轻轻的晃了晃头。
《冰幻水止》乃是大汉戏曲家王雪琴的作品,此曲配合上唱戏者温柔而雄阔的唱腔会别有一番韵味。
“文广今日约我出来可是简简单单让我为你抚琴一番?”姬无妍轻笑起,压住琴弦的手一挑过。
“校都尉一职,可让你失望?”吴文广站起,高台之上有着青铜筑,他轻轻的击打起,继续说起,“还是另有隐情?”
“这不是文广该知道的事情。”姬无妍摇了摇头,华锦盖上琴弦,她站了起来背着琴,“如是祝贺,我想你我之间的关系不须这般俗套,我走了。”
眼看姬无妍要走,吴文广手停了下来,他盯着对方的背影,左鬓的华发轻飘,目光掠过涟漪,“我可能要走了,到时无妍可来为我抚琴送别?”
“去哪里?”姬无妍目光一黯,停下脚步。
“秦国。”
“多久走?”
“这几日。”
“走时叫人联系我,我送你离开。”
“一曲别,无妍乃吾知音。”吴文广笑了起来,盯着姬无妍的背影,嘴角渐渐拉开,往昔的记忆蓦地被勾起:
“让你占我便宜,我爹知道了,非用刀砍死你!”一个女孩用手揪着个男孩的耳朵,脸色羞赧间语气又是气愤的叫道。
“无妍,你怎么老是打我,刚才只是不小心碰了下你的指间。”男孩双手半张开,整个身躯半弯的像头没有骨头的虾米,他满脸通红的歪着身子回答。
“不小心,不小心,你每天都不小心哟?”女孩的尾音被拉的细长,她松开手,歪着头看着疼的哇哇叫的男孩,脸上闪过一抹笑容。
半拉开的嘴角凝固,吴文广盯着前方的背影,他很难将昔日的玩伴和眼前这位战门之人重合了。
“文广,我记得小时候玩过家家时,你说要娶我。”背着琴弦走了几步的姬无妍忽地停了下来,蓦然间回首一笑,眉宇间的锐气掩去,“你可还记得?”
两人目光凝视,仿佛看到了各自对方儿时的音容。
“桃花开,梨花开,阿爹树下锄地,阿妈花前唤我;
猫儿闹,狗儿跳,女孩羞赧戴花,男孩遥听呼叫;”
二人对视间嘴间轻轻的蠕动,各自望着对方笑了起来。
“儿时荒诞之言。”笑意敛去,吴文广摇了摇头说起。
“哦,文广听到阿妈的呼叫了,该回去了。”一闪而过的失落,姬无妍转身,轻语,“离别时,我送你一曲《花随逝水》。”
“好。”吴文广点了点头,抬起手来击筑,沉沉的声响起,两人的距离逐渐被拉开。
半晌,吴文广停下手,对方早已走远。《花随逝水》他听过,出自魏国名家司马详之手,乃是惋惜青春芳华不在之曲。
“你早该走了,我们的人在秦国等你。”不知何时冒出一个女人,她看着吴文广提醒了句。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吴文广目光沉了下去,他扭头看向高台下女子打扮的人,语气有些烦闷,“我不喜欢被安排,被催促。”
“龙渊阁下,我们已经给了你在大虞足够时间了。”男人轻哼了声,“这是我们最大的退让,三方会谈结束后,少主会到邯郸城来。”
“你在威胁我。”吴文广盯着对方,身影只是刹那就是跳下高台,单手一拍,手中就是出现一柄细长的竹剑,毫不带铅华。
“你敢!”面对着吴文广刹那间的爆发,穿着女装的人心头升腾起寒意,他知道自己绝非吴文广的对手。
光过,剑收。
两人间有着半步的距离,吴文广收起剑,微微的低着头,“告诉那个男人吧,你额头上的伤是我弄的。”
血液从额头处冒了出来,狭长的伤口隐隐可以看到骨头。穿着女装的人袖口中的毒镖刚到手中,他忍着疼斜着目光去看对方。
半弯冷峻侧脸,细长的刃口之上血液划过。
“龙渊”之名在狐妪之中曾是最为出名的黑死士,没有人知道这位外习儒家思想的男人还有犀利无比的杀人技巧。
最终,打扮成女人样的男子还是没有动手,他将袖口中的毒镖再次收了回去,嘴唇半张开。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位男人对狐妪有忤逆之行,可上面的人仍然是放任对方,他的才华足以让组织内的长老团惊艳。即使是面对着他们的少主,龙渊也不是折腰低头之辈。
“我明日出发。”吴文广瞅了对方一眼,想起了远在魏国的族人,半晌后开口。
对方没有回答,看向前方。wWW.ΧìǔΜЬ.CǒΜ
“告辞!”剑入鞘,吴文广大步迈出房门,脚步只是在一刹那出现了停顿。他歪着头,遥遥看向长廊的尽头,眉头骤然间拧成一团,“居然他无法察觉,真是有趣。”
低语了声,吴文广没有去理会,再次朝着前方离开。
片刻,房门内穿着女装的男人走了出来,目光极其阴森。
长廊的尽头,两个穿着白衣的女人掩在柱石后。
“姐姐,刚才那人应该是发现我们了。”洛水蹙眉,在他们收集的消息之中,刚才那人是前些年狐妪培养的法家。
如今大虞的法家之人是楚斯,玄国还在之时是长炬,现在狐妪这枚棋子的确是陷入无处安插之地。
“很明锐的嗅觉,不愧是近些年出了名的黑死士。”青铉发出赞叹,又是看向门前的那个人,“不用去管他,看样子对方似乎不在意组织的利益。今晚,你去杀了眼前这人吧,他才是狐妪部署在大虞最为牢固的眼睛。”
“可是姐姐,我们如今掌握和他联系之人不过二十七,据点也不过十五。现在下手,姐姐是不是...心急了些?”洛水目光一凛,开口问起。
“三方会谈已经结束,我的那位哥哥这些日子就会赶来,我们没时间了,趁机多拔掉点他的爪牙罢。”青铉叹了空气,收回自己的目光,脚步无声的离开。
“算了,就现在吧!”洛水看着自己姐姐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口之人,她的身子刹那就是出现在石柱后,背后的羽翼顷刻间伸展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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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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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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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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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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