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还站着,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女人。
千谨哭声越来越大,她试着用双手堵住鸿佑汩汩冒血的伤口,一双手颤抖无比。
“你快走吧!”鸿佑微微的扭头,试着去推开千谨,可他太虚弱了,满是血渍的手只是抬了抬。
“鸿佑...鸿佑....”
千谨哭着有些说不出话,她记得第一次看见鸿佑的时候,鸿佑正流落街头,连个名字都没有。
“你叫什么?你是魅吗?”很多年前,千谨就是这样在街角逼仄的巷子中微微弯腰,甜笑着朝着鸿佑伸出手,“我也是魅,兴许我们可以作伴?去流浪.....”
“鸿佑”是越国的一种小草的名字,叶片呈现天蓝之色。不同于其他的小草,“鸿佑”这种草和“千谨”花是共生的关系,凡是“千谨”花开得灿烂的地方就有这种小草的存在。
鸿佑是在千谨后的,这个男人在知道千谨名字后为自己取的称呼,像个誓言样。
“我不走...我不走...鸿佑....”千谨使劲的摇着头,泪水从她脸庞上划过。她拎着手中的两柄麟角刀从鸿佑的背后绕到前方,倔强的站在鸿佑的前方,目视正复杂看着他们二人的子枫。
“呵...呵....”鸿佑低低笑了声,他看着千谨的背影,神色有点恍然。他不是一直都在保护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和她最初相识的半年内都是千谨护着他。
“魅族”在中州的六大种族中是极为悲剧的存在,他们一出生就没有家,没有任何生存技巧,似乎除了一副好皮囊,他们一无所有。往昔,他和千谨就是在越国洛城窘迫的飘荡着,像蜉蝣一样。他记得千谨那时总是站在自己的前面,像个姐姐一样保护着他。ωωω.χΙυΜЬ.Cǒm
想到这里,鸿佑的眼眶湿润了下去。这个傻女人,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可在他视线逐渐模糊的时候,鸿佑又是觉得多年前的千谨回来了,朝着他伸出手,甜淡的笑,“我也是魅,兴许我们可以作伴?去流浪....”
子枫闭上眼,手腕渐渐的动了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躺在棺椁中的女人,面容恬静睡着了的女人。
“对不起了..她必须要活着啊....”
子枫发出很轻的声音,双眼在睁开的刹那,他握刀的手顷刻间抬起,指向泫然而倔强的千谨。
在他双腿一躬的时候,他的双耳一动,尖锐的破空之音倏忽间响起。五六枚暗黑色的三叶形飞镖径直朝着他飞来,毫不留情。
刀光一转,半轮残月。火星在这电光火石间迸射开,子枫脚步一动,挡开飞镖的同时,他朝着飞镖来的方向看去。
在那儿,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女孩穿着鹅黄色的短裙缓缓走出,胸口处暗金色的流镝被半遮着,她蓝色的眸子复杂,一手握镖。
子枫眼皮跳了跳,他知道对方是魅族,真实的年龄远非看着的这般。他一路能跟上来,是靠着岐林身边一个黑袍男人给他的提示暗号,他正是靠着这一路上留下的暗号追到了这里。
他虽然不知道那位黑袍男人的身份,可他能断定黑袍男人和医家岐林两者间绝非同伴关系。
中州上的医家岐林,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他解剖研究的对象。
“是你吧,那位黑袍人留在阴阳家的暗器。”子枫将两柄腰刀插入黑色的刀鞘中,冲着刚走出的女孩说。
他的语气中没有试探,随意而肯定,一路的暗号也就只能是女孩留下来的。
南风没有说话,她只是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壶,从自己胸口间摸出几瓶小小的药瓶,转过身复杂看了一眼千谨和鸿佑二人,目光闪躲着。
她逐渐的靠近,千谨带着哭腔,看向南风的目光很是平静,并没有因为子枫的那句话在她心头起了波澜。
看见千谨这般模样,南风在心中苦笑了声,看来也不需要解释什么,那个女人已经在短时间内反应了过来。他们魅就是这样,能在中州大陆上活下来的,没一个会是笨蛋。
“一开始,你就没下定决心。”千谨看着南风手里的东西,她嗤笑了声。一个想要借刀杀人的暗器,在心头默默暗许下居然为猎物准备了药,这真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情。
“嗯,下不了手,我记得是你教会我用筷子的,那儿从不用筷子,能在集训中活下来的人都是用牙齿咬,用手撕。”南风苦涩的笑笑,她扬起手将手里头的药物朝着千谨抛去,“带着他走吧,这儿我拦着。”
千谨接住南风抛过来的小瓶子,目光谨慎的盯着她退到快要倒下去的鸿佑身边,动作麻利的将药水倒在鸿佑的伤口处,撕下自己薄薄的裙衣叠合起来压住鸿佑的伤口。
子枫看见对方这般的动作,他再次伸出手按住刀柄,遥遥看着南风,“你是哪个组织的人?”
“哦...”南风抬起自己的双手搁在眼前,望着掌心中的脉络,轻轻的应了声,“这重要吗?反正命运都不是自己的...”
说完这话,她的双手逐渐泛青起来,脸庞扭曲的同时将双手垂在腰间,袖口中的飞镖眨眼间落到她的手里,“上面的人不会允许违背组织利益的成员活着,我想,我可能都会死吧....”
“咻...”
子枫没有听清南风嘴里的话,在破空之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他压在刀柄上的手配合着他的脚步迅速动了起来。
敏锐的直觉让他头皮有点发麻,子枫始终觉得在南风看似稚嫩的身躯下隐藏着让人恐怖的力量。
无论是三个组织中的哪一个,隐藏在背后没有显露出来的利刃,才是划破黑夜最为合手的利器。
想到这些的时候,子枫心头开始为岐林感到悲哀起来,在他看来南风完全可以自己动手杀人。现在显然,她背后的那个组织还不想得罪阴阳家背后的人,想要借着医家岐林的手去做事。
这是不完全撕破脸皮的做法,各自保持着敬畏和距离。他们的行动兴许在隐然中,中州上那几个人就已知道真正的含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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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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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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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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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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