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柜子,他拔拉着一排高档的衣裙,温柔地问:“喜欢哪一件?”
凌沫雪吸吸鼻子,抖瑟着肩膀,摸了下自己的手臂说:“长袖,给我长袖长裤,别让……别让孩子看到我的伤。”
顾明煊鼻子一酸,“好,那就这一套。”
一件米黄色的长袖收腰上衣,一条黑色的宽松裙裤。
替她穿好,顾明煊就拉着她走到穿衣镜前,微笑着问:“喜欢吗?”
“喜欢。”凌沫雪勾起一丝笑,抖着手拿起梳子,“老公,帮……帮我梳头。”
“嗯。”顾明煊红着眼轻轻地替她梳理着长发,不小心碰到伤痕,他就听到她“咝”的一声。
“很疼是吗?”顾明煊问。
“不疼。”凌沫雪攥紧了拳头,脸上的汗又冒了出来,声音沙哑,“老公,给我化个妆。”
“老婆……”
她是不想让孩子看到她脸上的淤青色啊。
“快,给我脸上扑点粉,扑厚点……”
“好。”
粉底上好了,她又要涂点腮红,然后还让顾明煊把水晶发箍戴到她头上……
这样的她看去真的很好看,根本不像个病人,脸红扑扑的,长发披肩,头上的发箍亮晶晶,多了份清雅和靓丽。
“有药吗?”一切准备妥当,凌沫雪突然问。
顾明煊揽着她的腰,“什么药?”
她颤抖了几下,握着拳头,“药……那个让我安静,不发疯的药。”
顾明煊心尖子一记抽痛,摇了下头,“宝贝,我们不能吃那种药,要不然,你好得慢。”
“可我怕孩子……孩子看到我会吓着。”
“不会,不会的,你是他们的妈咪,他们非常爱你,非常爱。”
“可我怕……怕打他们。”
“不会,有我在,你打我。”
“老公……我,我不想打你。”
顾明煊拿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眼里充满了爱意与宠溺,“没事,你打得一点也不疼。”
不疼吗?
他的脸明显一块红一块白,还有指甲划出来的血痕,不疼吗?
“对不起,老公。”凌沫雪的泪水哗哗流下。
“不哭,不哭。”顾明煊抹着她脸上的泪,“再坚持坚持,你一定会闯过去的。”
“嗯,我……我会坚持,会的。”凌沫雪使劲地点着头,两只脚却在抖动,“如果我不行,你就给药。”
“老婆。”
“就一点点,一点点。”
“好。”
……
凌琦阳兄妹俩到了,车一停,凌琦阳就第一个拉开门冲了出去。
“锅锅,你等等我!”凌琦月的叫喊声很清脆。
坐在卧室沙发上的凌沫雪激动地站了起来,呼吸急乱,“孩子来了,来了。”
说着,她抓起茶几上的香巾仔细地擦了下自己的眼角和鼻子,又拉了拉裙子。
“老公,这样行吗?这样看起来会不会干净,不难看?”她紧张地问。m.χIùmЬ.CǒM
顾明煊拉着她的手,喉咙滞涩,“这样很好,这样很漂亮。”
“妈咪!”凌琦阳拉着妹妹的手走到房门口,吸了口气,“我们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顾明煊回答。
凌琦阳推开门,看到父母手拉手站在房中央,眼睛一闪,高兴地叫了声,“妈咪,你好了吗?”
凌沫雪努力扬起最美丽的笑容,伸出颤抖的手,“宝贝,妈咪好多了,快来,快来给妈咪看看。”
凌琦阳跑了进去,扑进了她的怀抱,“妈咪,我很担心你,现在看到你这么好,我很高兴。”
凌沫雪摸上儿子的头,“妈咪看到你们回来也很高兴。”
“啊……呜……”门口,凌琦月突然抱住门框哭了起来,眼泪汪汪地望着父母。
顾明煊赶紧过去拉起她的小手,“宝贝,怎么了?”
“我以为妈咪真不见了,现在看到她……看到她好好活着,我高兴……想哭。”
“不哭,去跟妈咪好好说话。”顾明煊抹了下她的脸。
凌琦月抽噎着扑到凌沫雪跟前,把哥哥推开,仰起漂亮的小脸蛋,“妈咪,你为什么会不见了啊?你不见了的时候,我就做梦了,你知道吗?”
“宝贝。”凌沫雪蹲下来,捧着她的脸,“妈咪是……是去山里玩迷路了,不小心失踪的。”
“那你下次小心点,不要一个人走了,要爹地,要我和锅锅陪着才好。”
“嗯。”凌沫雪点了下头。
“妈咪,你怎么流鼻涕了?”凌琦月怔怔地望着她,突然感觉她的脸不大对,“妈咪,你脸怎么了?”
顾明煊见小妻子的身子又开始哆嗦,眼里冒着泪花,鼻涕也跟着出来,急忙说:“妈咪是太激动了,酸菜,你跟锅锅出去玩,让妈咪再休息一下,她感冒还没有好。”
凌琦阳怔了怔,继尔看了眼父亲,又难受地盯着母亲……
终于,他觉察到不对,妈咪根本就没有好,她看去好好的是努力坚持的结果。
“妹妹,我们出去。”他急忙拉了妹妹往外走。
“不要!我不要,我要陪妈咪。”凌琦月甩手,重新又走了回来。
顾明煊已扶着凌沫雪躺下,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努力再坚持一会,亲爱的。”
“好。”凌沫雪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单,竭力控制住自己不抽动,保持脑子清醒一点。
“妈咪,你真感冒了?”凌琦月趴到床前,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
很快,小手被顾明煊抓住,“月儿,感冒会传染的,你能离开一下吗?”
“不要!我现在身体很棒的了,不会传染上的。”
凌琦月抬起头,忽然发觉父亲的脸有伤,她奇怪地皱了眉,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你们是怎么了?”
顾明煊紧张把她往外拉,“月儿,你先出去。”
“不!”凌琦月执拗了,她使劲地一抽手,飞快地又跑回到床前。
瘪了瘪嘴,她哭着说:“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呜呜呜……妈咪,为什么你的脸瘦了,还有一点点的斑块,而爹地的脸也破了呀?”
“月儿。”凌沫雪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忍住泪水,“妈咪是走山路不小心摔倒了。”
“那爹地呢?”
“是妈咪……”
“是妈咪睡觉时不老实,指甲太长,不小心碰到爹地的脸了。”顾明煊赶忙接了话。
凌琦月这才收敛起了悲伤的情绪,拉着母亲的手说:“妈咪,我爱你!我不管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你是我的好妈咪。”
叭嗒!叭嗒!
凌沫雪眼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地落到枕巾上。
顾明煊见她的身子不停地在抖动,克制已经到了极限,心疼得马上俯过身子抱住了她,以免她的哆嗦颤动让孩子看出异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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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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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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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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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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