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是老人吧?”白露看路过的人没有搀扶,嘀咕了声。
凌沫雪也注意到了,现在是绿灯,她随车流开过路口,目光再朝后视镜看了眼,发现那老人还趴在地上没起来,遂方向盘一转,把车子靠边停下。
“露露,你坐着,我下车去看看。”
“姐,你不怕讹吗?网上报道过有搀扶老人被讹诈的事件。”白露担忧道。
“我知道,但姐姐不相信自己会遇上这类人,这世上还是有道德的好人多。”
“姐姐,那我等一下,我先拍照。”
“不用。”凌沫雪说完就下去了,白露顿了下,随后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凌沫雪跑到斑马线上去扶那个老人,白露则帮忙捡起他摔落的东西,捡好转过身,忽听凌沫雪一声惊呼:“舅舅?”
白露一怔,哪来的舅舅?
“舅舅,舅舅!”凌沫雪有些激动,她连忙扶着面色黝黑,右腿还瘸着的老人来到了路边坐下。
姚家良揉了揉眼睛,浑身哆嗦着,抬头望着眼前这位漂亮又高贵的女人,他难以置信她会叫自己“舅舅”。
“姑娘,你是谁?你认识我吗?”他颤抖着发紫的嘴唇,疑惑地看着凌沫雪。
橙黄的路灯下,他头发花白篷乱,额头爬满了皱纹,眼睛浑浊无神,眉目间染着岁月的沧桑。
凌沫雪眼眶发热,激动得想哭。
她蹲下来,握住了姚家良如树皮般干燥黢裂的手,声音发哽,“舅舅,我是雪儿,是雪儿!我小时候你经常抱我,妈妈死的那天晚上,是你一直抱着我,让我睡在你怀里的,你忘了吗?”
姚家良听完一愣,随后一双眼睛慢慢地亮闪起来,脸皮也止不住激动地抽搐,破锣般的声嗓充满了兴奋,“雪儿?你真的是雪儿?”
“是,舅舅。”
姚家良一把扣住她的肩膀,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这么大了,转眼过去十多年,你竟然这么大了,舅舅都认不出你来了。”
他流泪了,老泪纵横,颤抖着嘴唇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凌沫雪激动地环住了他的腰,抽噎着说:“舅舅,我也差点认不出你来了,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老啊?”
要不是舅舅脸上一颗黄豆大的黑痣长得有特点,刚好在眉心中间,让人容易相认,她还真不敢肯定这位步履蹒跚,头花花白的老人就是自己的舅舅。
算起来,他今年才六十岁吧,姚妈妈留下的照片中,上面的他年青壮实,五官端正,英气勃发,如今,他已进入花甲之年,却比同龄人显得苍老。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姚家良重复说着这句话。
凌沫雪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扶起他,“舅舅,那先不说了,走!我带你去我家。”
……
顾家大院。
凌琦月对母亲在路上捡来的“舅姥爷”一直很好奇,虽然大人交谈时的对话她半懂半懵,但也算明白了一点,那就是——
这像个乞丐一样的舅姥爷是过世姥姥的亲哥哥,是凌景琛舅舅的亲舅舅。
好复杂。
姚家良到顾家自然受到了顾锦成热情的款待,管家带他去洗了澡,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又梳了头,这一改头换面,人立马显得有精神,眉目也亮堂了许多。
晚饭喝了点酒,姚家良的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他说:“我昨天刚刚从监狱里出来,北方大雪纷飞的,到你们这还算好点,我想着这么多年没来看妹妹了,趁着冬至这天过来看看她,跟她说说话,想知道现在俩个孩子的情况……不想会饿昏在街头。”琇書網
原来十三年前,当凌中孝拖着一双儿女入赘到赵家与赵琴结婚时,坚决反对的姚家良打了他一顿就离开了N市,从此两家再无来往。
他后来去煤矿打工,因工资与工作环境问题与老板吵起来,老板命人打断了他一条腿,而他愤怒之下差点刺死老板,判了十多年。
因为表现好服刑十年出狱,昨天一路坐车回老家,改变主意转道来N市,去了姚一贞墓地拜祭,回来却找不到凌中孝。
他漫无目的地一路打听,一路寻找,因身无分文,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才饿昏的。
凌琦月看母亲之前一直给舅姥爷吃糖,等他吃完饭,她也掏出袋里的一块巧克力递过去,“舅姥爷,你吃糖吧,我看你吃了糖之后脸颊就红了。”
“呵呵……”姚家良欢喜地想抱她,“像,你跟你妈咪小时候太像了,来,舅姥爷抱抱。”
“不啦,你息着吧。”还是太陌生,凌琦月跑去找白露玩了。
姚家良又看看对面沙发上的凌琦阳,转头瞧瞧身边的顾明煊,清瘦的脸上扬起开心的笑,“雪儿命好,找了这么好的老公,一对儿女也这么乖,这么聪明,她算是苦到头了。”
“舅舅,娶到她也算我命好。”顾明煊微笑,把一支烟递过去。
婉家良的手往衣服上擦了两下才颤抖着接过来,顾明煊亲自给他点上,凌锦成见佣人泡来茶,手一引,凌琦阳马上滑下沙发,让佣人把盘子放到自己手上,走到婉家良跟前恭敬道:“舅姥爷,请喝茶。”
婉家良深为感动,他接过茶,对顾锦成说:“顾家豪门如此有家教,我姚某算是见识了。”
通过一顿晚餐,聊天和自己受到的待遇,让姚家良看出这顾锦成是个刚正不阿,行事待人谦恭有礼,品德高尚的人,由此才有严明平和的家风,家和繁荣的景象。
顾锦成热情地留姚家良在自己家多住几日,姚家良摇摇头,说明天见了凌景琛就回去。
“舅舅,素素姐现在怎么样了?”凌沫雪问。
“听说她在一家中学食堂里做事,比你大了两岁却没有出嫁。”他一笑。
“那以后有机会你让她过来玩吧,我十多年没见她了。”
“好,好好!”
……
凌景琛接到凌沫雪电话后,连夜坐火车赶回了N市,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
他拿出钥匙打开院门,走进去忽见一楼还亮着灯,疑惑地闪了下眼,他直接去开屋门,却发现反锁了。
不得已,他只好摁响门铃,并大声叫道:“晴惠,晴惠!请开门,我回来了。”
房间里的司马晴惠浑身一个激颤,急忙推开了身边的男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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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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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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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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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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