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顿时缓和了原本因为一面倒的指责而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衣衣正着一张脸,无比严肃地补了一刀,“不知堂姐觉得,我说得可对?”
嗯,抄了宫规也是蛮有用处的,因为将内容记了七七八八,当别人拿宫规来压自己时,自己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宫规反压回去,她有些不厚道地想。
“你、你、你无耻!”少女一张玉白的脸红得滴血,指着衣衣的手都在发抖。
衣衣却又正色道,“不知堂姐可记得指着人的鼻子说话也是不礼貌的?”
这倒不是宫规里的内容了,不过宫学府的礼仪课上导师有教。
“你欺负人!”少女羞愤道,像是再也受不了周围人怪异的目光,用宽大的广袖掩住面部飞快离开了。
衣衣很无语,这就受不了了?
感觉自己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啊,只是一点下不来台就受不了地跑了?
她想了想,若是今天面对场景的人换成宫欣,想来哪怕她恨不得把自己打成猪头,大庭广众之下亦会维持好最优美的姿态,绝不会仓皇逃走什么的,太难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少女这样的,好像才是小孩的正确打开方式,衣衣心里刚这么想,脑子蓦地浮现出自己接触过的一些孩子,嘴角抽了抽。
不说妖孽如宫欣、宫甜,就是早熟如宫翎、袁青青、姚明泽等人,才是异世最正常的发展。
少女嘛,到底是幼稚了些。
战斗力如此不堪,几句话解决她真心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ωωω.χΙυΜЬ.Cǒm
然而少女是走了,却不代表衣衣也可以走了,她的目光终于落在哼哼唧唧好像十分难受的老人身上,开口了。
“老人家,明人不说暗话,第一我有没有撞到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也不辩解了,第二我住在北区四十九户,无父无母,赚的石珠养我一个人都不够,老人家要如何只能等我长大了。”
衣衣并不辩解,只是简单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处境,没别的,就一个字——拖。
她心知,此时辩解之类的话只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但若要承认,却违背了自己的本心,所以避而不谈,反正这话一出听在不知情的人耳中,就不是自己不负责任,而是负不起。
而于衣衣而言,若是他真能等到自己长大来要赔偿,给一些石珠又何妨?
宫翎底子好,宫家也没那么多糟心事,相比曾在小说里看到的一些废材流主角的凄惨,这开局已经算不能更好。
衣衣还是很有信心让一手好牌打出一个好结局的。
她自觉这话说得挺诚实,谁料人家老人不这么想,他收了哼哼唧唧,但手仍捂住被撞的肩膀,微微皱眉,用一种感慨的语气道:
“老人家老了,眼睛不利索,或许是一时没看清前面有人。”
他抬起头,露出那双浑浊的老眼看着衣衣,“不过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就把人心想得那么坏呢?老人家可没想贪图你什么,只是因着身子骨不好,一摔之后爬不起来,希冀着你能拉上一把,没成想小姑娘功利心如此重……”
说到这里,老人忽然面露痛苦之色,额头上冷汗直冒,青筋凸起,一举一动无比真实,没有丝毫作假的痕迹,声音有些虚弱,“小姑娘若是觉得老人家在故意骗你,不如我们去药堂验上一验?”
看得衣衣也忍不住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怀疑起来,莫非不是碰瓷?
或者就如同老人说的那样,眼睛浑浊没看到自己径直撞了上来?
否则他怎么敢说要去药堂验伤,要知道药堂是宫家最正规的医疗场所,收费无比昂贵的同时也非常公正,是不可能帮人作伪证的。
连衣衣自己都对此产生了怀疑,本就偏向老人的吃瓜群众更是信服了,对老人的宽容大度很是敬佩,一人道:
“老人家心胸博大,不喜欢与人计较,连被撞出个好歹来都可以轻易原谅,可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越长越歪,宫规一千条全然不放在眼里,对老人无半点尊敬,撞了人不说扶一把还在那里推卸责任说什么长大,连力所能及的事情亦不愿做,长大后……呵呵,宫家的未来,若交到这样一群人手里,真是堪忧啊!”
这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赢得了身边几人的共鸣,他们纷纷点头,看向衣衣原本缓和一点目光更厌恶了。
老人却在此时为衣衣说话了,他缓过了一波疼痛,面上虽然还残有冷汗,却不复之前寡白未见血色,先是视线仿佛无意中扫过衣衣,眼里闪现一抹复杂,然后语气特诚恳地开口:
“大家言重了,听她方才说,住在北区四十九户,无父无母,想来是从小饱尝了人情冷暖,所以才会如此淡漠,遇事总往坏处想,这样的孩子我们要宽容以待,让她感觉到善意,才能慢慢扭转认知,否则好好一个孩子没准就走上歪道了。”
虽然是在为自己说话,但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听罢,原本已经淡去碰瓷猜想的衣衣心中顿起疑惑,直觉有问题。
这时,又一人接着道:
“老人家不必为她遮掩,我看她已经走上歪道了,心性不正尚不说,还谎话连篇。真是笑话,住北区四十九户无父无母的人买得起这许多东西,整整两袋!而且我之前分明看到她去了肉铺街,那动作熟练得很,分明是经常吃肉,能经常吃肉的人哪里可能穷得连赔偿老人家的石珠都付不起?无非是不想担责任!”
那人义正言辞,声音铿锵有力,仿佛铁块落地,沉凝有声,让人不自觉就相信。
他看着衣衣,像是在看什么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罪犯。
衣衣:“……”
不知为什么,此刻处于目光焦点,明明是千夫所指,她却很想笑。
原来是这样啊,因为足足买了两袋东西,去肉铺街的举止又太过娴熟与从容,所以看自己既油水足又是小孩子,有利润好欺负是吧?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老子还真穷,穷得连正常饭食都吃不上,只能吃汤鼎!
穷得新鲜蔬菜不敢买,收店家卖不出去的次三等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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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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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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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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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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