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琊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之所以没有现在就去看望张美仙,那是因为他想与她埋葬在一起。
“老师,我们明天就走么?”李思睚不想叶琊再度长途跋涉,这里前往上海虽然不是很远,但最快也需要半天的路程。
叶琊已经快九十八岁的高龄了,其身子骨恐怕再也折腾不起来了。
“是啊,该教的我都教了。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体会。
上海市将是我生命里的倒数第二站了,我能够感觉自己快命不久矣了。
所以思睚,你就不要阻止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叶琊能够感觉出李思睚对他的关怀,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去缅怀,否则他将会死不瞑目。
李思睚不想看到叶琊的余生不开心,所以她不会忤逆他,而是选择了答应。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经过将近一年半的相处,李思睚却发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这个她名义上的老师,她祖母的初恋情人。
“哎……”
李思睚只能悠悠一叹,她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只想陪伴他过完仅有的光阴,她就心满意足了。
上海市,随着岁月的流转,上海市已经从昔年的国际城市摇身一变成为了全球第一的国际大都市。
叶琊在李思睚的陪同下来到了昔年的闵行区银都路。
只是这里早已经大变样了,那家闽银旅馆早已经被一栋商务大楼给替代了。
那条小吃街也早已经被一栋豪华商场给取代了。
叶琊目露复杂与追忆,他已经找不到任何熟悉的一草一木,他只能靠着仅有的回忆去确认他跟阿璇一起待过的点点滴滴。
“思睚,你知道吗?”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叶琊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四周的大楼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思睚问道。
“老师您是指什么呢?”李思睚不解,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听着她的老师说教。
“其实,我们每天做的事或者看到的景物就像我们每天做的梦一样。
梦每天都做,可每天做的梦都不一样。
当你过了几个月之后再做当天同样的事或物。
你会感觉其实我们的生活就像“梦中花”似地。
比如今天你走在公园门口时,心情是愉快的。
当你第二次再来时,心情却是低下的。你就会感觉很悲哀。
因为你再也找不到当天的感觉了,再也不可能回到当时的“公园门口”了。
可是等你两年之后亦或者多年之后,我想你只会一笑而过,就像梦一样。
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希望你别后悔,既然会后悔的话当初就不应该去做。
既然做了,不管结局怎么样,都不可以后悔。一切过去的事就会像梦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也会把“它”给慢慢的淡忘。
梦中花里镜中月,
水里雾中看风雪。
生死只在一念间,
不入轮回笑苍穹。
时间从零点出生,到第二天零点死亡。
雨从云里出生,落到地面而亡。
青春从睁眼开始,到闭眼而老。
朋友从陌生到熟悉,最后而陌生。
曾经一切都已随风而逝。
现在的一切都那么的茫然。
花从枝干出生,到秋天而亡。
花开花谢,又一轮回,
人间七回眸,指尖已成逝流年。”
叶琊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些什么,又仿若这番话是他曾经梦到过的,眼下他只是想到了,所以就说了出来。
“老师……”
李思睚一阵语塞,她有些听懂,有些却感觉云里雾里,她明白叶琊这番话是另有所指。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哈哈,不明白也正常,就像我的恩师她曾经跟我说的一样。
当初,我不懂什么叫人生。
现在我明白了。
人生人生,就是要不断跟陌生人打交道,从陌生到熟悉,继而再陌生。周而复始,直到老死为止。
思睚,你的天赋比我好,你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所以为师才想让你继承我的衣钵,希望你能够为人们带去幸福。
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会显得比较啰嗦。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都不厌其烦的听着我这个糟老头子说故事。”
叶琊带着李思睚坐在了昔年那间旅馆的门口的台阶上,他不想进去了,就算进去也已然找不到曾经的快乐。wWW.ΧìǔΜЬ.CǒΜ
叶琊一边跟李思睚讲有关他跟阿璇之间的牵绊,以及他曾经是如何叛逆,又是如何度过那段青春的。
两人在旁人看去就像是孙女陪着年过半百的爷爷在晒太阳罢了。所以店里的工作人员夜就没有出来将他们赶走。说到底,人性还是真善美。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又过去一天了。我的时间又少了一天了。
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明天就回家,带我去看望她一下。”
叶琊摸了摸有点发酸的鼻子,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去看望她,是因为他自己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可是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亲手做了结才行。
“哥哥,晚上我们去吃水饺吧。”
李思睚突然看着叶琊说道。
“呃?好啊,明天哥带你去看世博会,晚上好好休息哦。”
叶琊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他真的已经是迟暮之年了。当他反应过来后,立马用曾经跟阿璇谈话的口吻对着李思睚说道。
一老一少朝着水饺店一步一步走去。此情此景就像当年叶琊十八岁的那一年带着小阿璇去吃水饺时一样。
“思睚,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叶琊看着李思睚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莞尔,这可是他引以为傲的学生啊。怎么像个女汉子一样吃饭呢。
“嗯,老板再来一碗。”
李思睚含糊不清的说着,一边又叫了一份,她是想多制造一份跟叶琊在一起的回忆。
“吃慢点哦,小心噎着……”
水饺店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跟一个妙龄少女吃水饺的画面仿若成为了永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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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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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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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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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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