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看着不高,爬起来还真是费劲,尤其老夫人年纪大了,走两步都要喘一喘,饶是如此,她仍固执地要自己爬上去,所谓心诚则灵。
到山顶时已经是申时,许是来得晚,道观里人并不多,老夫人拉着洛蓉的手,面色疲惫眼神却是布满光彩。
“我的孙女婿是谁,很快就能知道了。”
紫苏和菱香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闷笑出声。
洛蓉,“……”
跟在老夫人身后一个个神像拜过去,洛蓉只觉得每张面孔都威严十足,没有哪个像是掌管姻缘的,忍不住问祖母,“奶奶,月老不是眉开眼笑的和善样吗,我看这都不像啊。”
老夫人一本正经回答,“月老只管善男信女,你太皮了,他老人家管不了。”
洛蓉,“可是奶奶,你知道这些神仙都是掌管什么的吗?”扭头指了指最近的神像,“那是酒神吧,背了那么大个酒葫芦,你看都喝成什么样了,得拄着拐杖才能站起来。”
老夫人严厉批评,“别胡说,那是药王,葫芦里装的是济救众生的灵丹妙药。”
洛蓉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嘴,跟着祖母去拜见主持。
待他们离开,奚泽和阿罗从神像后走出,阿罗远远眺望那水红背影,摇头叹气。
“族长,他并未在此,眼下该当如何?”
奚泽收回目光,回身点了炷香插入香炉,沉默看着面前神像。
半晌之后。
“走吧。”
“去哪?”阿罗问。
“国公府。”
住持已经年过百半,身材肥胖,老夫人添了香油钱,他乐的眉开眼笑,露出一口大黄牙,然后让道童领着她们去见宋道长。
洛蓉悄悄对菱香道:“这道观生意应该很好。”
菱香小声回她,“姑娘,此处不是做买卖的。”
洛蓉,“那为何还收银子,我看方才的老妇给了一个铜板,住持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菱香,“……”
宋道长屋外也站着一个道童,引领洛蓉她们的道童上前去禀告,二人叽叽咕咕一阵,道童一脸为难地回来,“施主,实在抱歉,宋道长今日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施主改日再来吧。”
洛蓉看了看天色,太阳还挂在半山腰。
“小师傅可否再通禀通禀,老身来一趟不易,”老夫人有些急了,“我们不会耽搁太久。”
道童看了眼门外的人,见他摇头,只好向贵人致歉。
洛蓉不高兴了,方才还听经过的人说见了他,这么会功夫就一病不起了?
“我们今日非要见到他不可,”洛蓉走上前揪住门口道童的衣领,“说不见就不见,架子摆的倒大,我们添了那么多香油钱,他凭什么不见!”
道童惊恐地看着她,许是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女香客,一时忘了反应,老夫人急忙劝她,“蓉儿,不得乱来,快住手。”
洛蓉不情不愿松开,将道童衣领抚平,大眼睛瞪着他,“还不快去!”
“去,去哪?”道童呐呐道。
洛蓉眼神一凛,他瞬间明白,连滚带爬冲进屋里去禀告。
宋昂早知道洛蓉不好打发,以为老夫人在多少能好点,未料还是小瞧了她,外面争吵声起时他便赶紧思索对策,眼下道童惊慌失措奔进来,他也正有了主意,耳语吩咐了几句。
若是洛蓉一个人来,他还真摸不准她的目的,可是老夫人也来了,显而易见,除了姻缘不会有别的。
洛蓉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性子娇横,娶了她的人家怕是要头疼,幸好自己已经择出来了。
屋门打开,道童战战兢兢出来,洛蓉见没有请她们进去的意思,刚要发火,道童忙奉上宋道长给的东西,看着洛蓉。
“道长已知各位来意,此行由这位女施主起,特吩咐我告诉施主,于腊祭之日,在屋前立桃梗,挂苇绳,再寻一名山,以甲子日或除日,将各长五寸、分别染成五种颜色的缯条悬挂于大石上,便能如愿以偿,所求必得,命定之人不日自将登门。”
说完走向老夫人,把手里东西交给她,“此平安符赠与施主,还望施主保重身体,福乐安康。”
老夫人欣喜地双手接过,“多谢道长,有劳师傅了。”
洛蓉撇嘴,被老夫人拉着朝屋门行礼,心里很是不屑。
来寺庙道观的年轻女子除了问姻缘还能问什么,摆明了忽悠人。
从山上下来已是夕阳西下,洛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岂可放过这好机会,趁着老夫人不注意,转眼遛没影了。
直奔帝师府,可是去了一个人也未见着,洛蓉失望地出来,见尚未天黑,便想着去国公府看看齐俊,上次累他被打,也不知伤好了没有。
而此时的国公府,齐家三人难得一见聚在一起,齐进和洛长宁正襟危坐于上首,脸上都是少有的正经模样,相比而言,齐俊就显得随意许多,懒洋洋靠在椅子里,衣袍上沾满点心沫子,神情明显不耐烦,手里的茶杯盖来来回回拿起又放下。
“你能不能安静点?”齐进被那瓷器碰撞声扰得心烦意乱,不悦地朝他吼。
齐俊手一松,杯盖“啪”稳稳落在茶杯上。
“爹,怎么还没来,早知道我去听戏了。”
“是你自个要等的,我又没让你坐这,”齐进横他一眼,“要走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齐俊撇了撇嘴,不太相信地问他,“爹,真是巫咸族长?你没骗我吧?你怎会认识巫咸族长,莫非让人给骗了?”
“一边去,你爹我有那么蠢吗?”
齐俊下意识去看她娘,两人目光一对接,同时点头。
好在齐进恰好侧身去喝水,未看到这令他心碎的一幕。
说话间,管家从外面进来,“国公爷,夫人,贵客到了。”
“快请进来,”齐进瞬间坐直身子,直勾勾盯着门口,神情竟有些雀跃。
齐俊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个俊雅男子出现在视野,一身镶黑边紫袍,手中拿了把木柄竹扇,身后跟着个灰衣少年。
那衣袍料子看着颇厚实,很有质感的样子,不是丝绸也不是缎步,与现下时兴的都不一样,发冠也不是玉制或金银制,银白色,随着行走微微拂动,仔细一瞧竟是羽毛的。
男子看着年纪轻轻,走起路来却像个老头子,倒不是弯腰驼背,而是他那步伐姿态,身形端得忒是板正,不疾不徐,比太常寺那帮老头瞧着还沉稳。
不是说族长吗,如此年轻?齐俊将他狐疑地目光投向上座,却见他爹他娘一脸呆滞,眼里全是震惊,神情如同被雷劈过。
“见过国公爷,夫人,”奚泽微微颔首道。
齐进猛地激动起身,有些语无伦次,“快坐快坐,来人,还不看茶。”
丫鬟赶紧奉上准备好的茶水,奚泽淡道:“不必了,不知国公爷此次找我所谓何事?”前几日他收到国公爷传信,说好今日前来。
齐进呵呵笑了两声,视线在屋里扫视了圈,仆人们都识趣的退下了,只自己儿子和夫人仍泰然端坐,目光如神。
齐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咳嗽了声,洛长宁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拽着更不情不愿的儿子走了。
厅里只剩他们,齐进正欲开口,洛蓉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没看到齐俊,掉头就要走,忽然步伐顿住,猛地回身激动冲过来,“族长叔叔,你怎会在此?”xǐυmь.℃òm
洛蓉面露委屈,鼓着腮帮子可怜兮兮看他。
四目沉默相对,良久之后,奚泽收回视线,转身朝前而去。
洛蓉暗中偷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穿过假山,往东拐弯走了几步,洛蓉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树木葱郁,花草遍地,清澈水流从石隙倾泻而下,缓缓流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再进数步,古朴房舍出现在甬道尽头,掩在竹林之后,翠绿藤蔓爬满了墙头,中间点缀着几朵淡紫小花,娇嫩鲜艳,美不胜收。
洛蓉还以为这府里全是石头堆砌而成,不想竟有如此美景,一双水眸布满惊喜,看得眼睛都忘了眨。
阿罗迎面出来,瞧见她神情微怔,洛蓉笑嘻嘻打招呼,他鼻子里哼了声算作回应。
奚泽也不管她,拿了本书简靠在躺椅里翻看,洛蓉无所事事,四下转了转,闷声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旁边。
“族长叔叔,你看的什么呀?”
“易经。”
洛蓉微讶,“这书你看了十年,还未看完吗?”
奚泽静默不语。
洛蓉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打扰,以手托腮望着他。
这些年虽然一直心心念念着他,可时间久了,不知不觉他的模样便变得有些模糊,只留下一个影子,如今重逢,记忆深处的那个身影似乎瞬间清晰起来,冲破重重迷雾站在了她面前。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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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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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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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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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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