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沉非并没有回答泰歌尔的话,而是忽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很圆很滑的鹅卵石,一面把玩,一面淡淡地说道:“这王音歌馆中的酒,似乎也很不错。”
泰歌尔显然并不明白杜沉非的意思,皱眉道:“酒的确是好酒,就连我都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泰歌尔停了停,又道:“莫非是因为这歌馆中的酒很不错,你的那位朋友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就醉得不省人事,直到现在也没有醒来?”
杜沉非笑道:“你猜对了。他的确醉了,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泰歌尔大笑道:“喝醉了酒的人,一定要多睡觉的好。我希望你这位朋友睡得很好,最好是从此以后,永远都不要再醒来……”
这个时候,泰歌尔显然也很得意。
因为昨夜的收获,已足够令他满意。
他已很久没有这么满意过。
然而,话音未落,却忽然有一个东西流星般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打在了他的门牙上。
打得真重。
泰歌尔立刻就能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的笑声也立刻停顿。
很快,泰歌尔就发现自己的嘴里忽然多出来一个东西。这东西很硬,也很圆。
他也尝到了一种味道,这味道绝对不会是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而是一种黏黏的、咸咸的味道。
泰歌尔已不止一次体会过这种味道,因为这正是他自己鲜血的味道。
泰歌尔已疼得双眉紧锁,连忙将嘴中那忽然多出来的东西吐出来看时,原来是一块鹅卵石。
这块鹅卵石既不太大,也不太小,它的大小正好合乎它本应该有的大小。
这块鹅卵石,正是杜沉非刚刚还拿在手中把玩的鹅卵石。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泰歌尔都完全可以轻松自如地去应对一把迅猛如虎的刀、一柄快疾似风的剑,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在防备着他所能够看到的任何一把刀和剑。
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自己还应该去防备着一块鹅卵石,一块能打断他门牙的鹅卵石。
他更想不到,像杜沉非这样一个很善于用刀、又以刀法扬名天下的人,竟然会干出如此莫名其妙的事,用一块石头来当作武器,去攻击一个同样很擅长用刀的人。
因为用石头当武器,这本就是三岁小孩打架时才会干的事。
泰歌尔吐出来的,并不只有一块鹅卵石,还有一滩红中带黑的鲜血、一颗已被齐根打断的门牙。
这颗门牙当然是泰歌尔的门牙。
段寒炎盯着泰歌尔看了很久,当他确定这地上的牙齿就是泰歌尔的门牙时,已忍不住纵声大笑。
不远处的孙悟空见了,也大笑道:“好!好!痛快!痛快!”
泰歌尔看了看段寒炎,又看了看孙悟空,他脸上的肌肉在不断抽动。
过了很久,泰歌尔的目光才落在杜沉非身上,强忍着怒火,含含糊糊地说道:“波嗦哩嘎!你这是什么意思?”xiumb.com
杜沉非摇了摇头,笑道:“真不好意思!我本来是一番好意,不曾想一不小心打断了你的门牙。实在是不好意思。”
泰歌尔双眉紧锁,目露杀意,却很有些奇怪地问道:“好意?什么好意?”
杜沉非笑道:“是啊!我正是一番好意。”
泰歌尔显然并不明白杜沉非的意思。
于是,杜沉非又接着说道:“我其实只是想替你治治病。我这人很有些强迫症,一看见别人有病,我就忍不住想替他治治。”
泰歌尔怒道:“我有什么病?”
杜沉非道:“口臭。”
泰歌尔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是更加愤怒。
杜沉非又微笑着道:“但现在看来,在下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牙科医生,很抱歉打掉了你的门牙。”
段寒炎听了,却笑道:“这样也很好啊。”
杜沉非看了看段寒炎,问道:“什么很好?”
段寒炎道:“打断一颗门牙,对于治疗口臭,我看也很有好处!”
杜沉非笑道:“哦?这也有好处?那究竟有什么好处?”
段寒炎道:“牙齿掉了,口中开了一扇窗,就能通风透气,想必这位阿三哥的口臭也会慢慢好转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在放声大笑。
他们大笑,并不是因为这件事真的有多好笑。而是看到敌人吃亏,这本就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
杜沉非听了这话,想了想,也连连点头,道:“果然是这么个道理。看来,我这可真是歪打正着。下次如果还有人有口臭这毛病,我一定也要替他治治。”
段寒炎笑道:“看来,你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杜沉非也笑道:“我的确是的。”
泰歌尔从地上拾起那颗断牙,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帕子包好,揣在怀中,然后忽然握紧自己的刀柄,瞪着杜沉非,恶狠狠地说道:“好!好!很好!我对于自己身上最满意的地方,也就只有这口亮白如玉能照亮黑夜的好牙。今天却被你打断。我也一定要你以牙还牙,血债血偿,一定要用我的刀,将你的门牙一个个敲下来。”
杜沉非也紧握着自己的刀,“哼”了一声,道:“也许在你敲掉我的门牙前,我已敲掉了你的满嘴牙齿?”
泰歌尔怒道:“那么,今天你就死定了。”
杜沉非道:“如果你想打架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不要废话。”
他停了停,又说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知道为何,我今天看你尤其不顺眼。既然看不顺眼,那我就还不如索性宰了你。”
泰歌尔已经拔出了他的刀。
刀光正在闪耀。
杜沉非还没有拔刀,但他的手却握得更紧。
看来,今天的这一场大战,已在所难免。
在场的每个人都已后退了十余步,没有人知道,像杜沉非和泰歌尔这样的两个用刀好手,究竟谁会倒在谁的刀下?
这个地方,忽然之间就已被一层阴冷森寒的杀气笼罩。
但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大道上传来了一阵尖叫声,然后众人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嘚嘚”的马蹄声,就如同密雨敲窗。
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疾奔而来。
这匹马跑得很快,快到你从出生到现在都一定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奔跑速度。
以这样的奔跑速度,无论跑多远的路,想必都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目的地。
所以,这匹马很快就来到了王音歌馆前的广场上,只听马上人“吁”的一声,这匹马立刻长嘶一声,前腿也人立而起。
马背上的人忽然间一跃而起,然后一个翻身,就稳稳地站在了泰歌尔与樊胡子等人面前,就仿佛一支利箭钉入地面一般。
马跑得很快,骑马的人身手也很好。
但无论这人的身手有多好,站在这广场上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吃惊。
因为像这样的身手,除了钱很多与房子大,这广场上几乎没有一个人的身手会比这个人差。
这个人的年纪既不太大,也不太小,他的年纪,正好合符他本应该有的年纪。
这人既没有去看杜沉非,也没有去看段寒炎与江心秋月,他的人刚一落地,目光就落在了泰歌尔的身上,只落在泰歌尔一个人的身上。
他盯着泰歌尔看了很久,才缓缓问道:“阁下就是“地狱屠夫”泰歌尔?”
泰歌尔一字字道:“不错!我是泰歌尔,你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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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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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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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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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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