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缓缓说出了两个字,道:“穷流。”
老宋一听到这两个字,又吃了一惊,道:“原来你们是穷流的人。看你们的衣着装束,又随身带有胡琴,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乌龟道:“只可惜,你并没有想到。哪怕你想到了,又有何用呢?”
老宋道:“我的确没有想到,哪怕想到了也的确没什么卵用。只是,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乌龟道:“你问吧!是什么事?”
老宋道:“我们的这一次行动,根本就没有预谋,完全就是仓促之间临时决定的事,我想不清,你们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一件事的?”
乌龟道:“你很想知道?”
老宋点了点头。
乌龟道:“这事嘛,还得从吕镜堂最为得力的帮手范厕生说起。我认为,你应该是认识范厕生的。”
老宋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吃惊不小,他张口结舌地问道:“你是说,范厕生就是你们安插在六花帮的眼线。你们的这一次行动,就是他通知你们来的?”
乌龟笑道:“你实在不是个笨蛋,又被你说对了,范厕生就是穷流安插在六花帮的眼线。惊喜吗?意外吗?”
老宋道:“惊喜是谈不上!只是实在让我感到很意外,想不到六花帮帮主最为信任和倚赖的谋士,竟然是穷流的眼线。那你们穷流在六花帮安插这样一个眼线,究竟有什么意图?”
乌龟笑道:“只因为,穷流很穷,六花帮却很富有。据我们所知,六花帮家大业大,吕镜堂名下,拥有土地数万亩,且很大一部分位于周边各大城市的闹市区,这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且啊,据可靠消息,他在襄阳府拥有的六百亩土地,即将因为‘龙动商业步行街’的兴建,而变得寸土寸金。另外,刘花帮还有五星级酒店八家,而且发展势头迅猛;柜坊一十二家,其余大小商号不计其数。这可实在是一笔让人大流口水的财富。”xǐυmь.℃òm
老宋已经完全听得呆了,穷流的人很快就会将六花帮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而六花帮却似乎完全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现在,老宋终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说道:“看来,你们穷流的老板,也是一个很喜欢财富的人。”
乌龟笑道:“他实在很喜欢财富。不但喜欢,而且喜欢得要命。”
老宋问道:“那你们打算在什么时候杀了吕镜堂,再夺走六花帮的家业?”
乌龟道:“范厕生说,他还有些情况,并没有完全摸清,所以吕镜堂暂时还可以多活些时日。”
老宋道:“既然这范厕生是你们穷流的人,这两年来,又为什么会尽心尽力地为六花帮办事?”
乌龟又笑了,他说道:“这六花帮所有的家业,用不了多久,就全都会变成穷流的,范厕生为六花帮办事,也就是在为穷流办事。”他一说到这里,轻轻咳嗽了两声,又喃喃道:“他实在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就连我都实在很佩服他。”
老宋已经完全呆住,他见过很多人玩弄阴谋,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阴谋。
范厕生实在是一个让很多人都觉得可以将他当作好朋友的人,却没想到他这样看起来忠诚本分的人,却在玩弄着一个这么大的阴谋。
只要还有机会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老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范厕生的真实身份与意图都告知吕镜堂,揭露范厕生这个奸贼的阴谋。
可以,他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再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这个时候,乌龟就已经在盯着老宋,道:“现在,你已知道的实在有点多。所以,你如果还想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除非能有奇迹发生。可是,这世上的奇迹,又实在是针尖上落芝麻,难得!难得……”
可是他的话音未落,老宋就已经出手。
这是老宋一刀制敌的最好机会。
他是个很懂得把握机会的人,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一刀刺了过去。
他的目标,是乌龟的小腹。
他的八个同伴,都被穷流的人一刀刺入了小腹而亡。
现在,他也要一刀刺入这又丑又脏的乌龟腹部,让他来以命抵命。
而老宋距离乌龟又实在很近,以老宋出手的速度,以乌龟这庞大身躯的移动速度,老宋有把握一击就可以得手。
老宋觉得,在这个时候,乌龟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忽然出手的。
可是乌龟却似乎偏偏想到了,当老宋的刀锋已经快接触他的小腹时,他那巨大的身躯,就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就如同一片黄叶被秋风吹起。
老宋的这一刀,立刻就已经落空。
老宋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像乌龟这么肥这么胖的人,轻功竟然会这么好,竟然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从他的刀下逃生。
乌龟的人,已经落在了两丈开外。
老宋正在盯着乌龟。
乌龟也在盯着老宋,过了很久,乌龟才说道:“你已经错过了杀我的最好机会。现在,你还有没有把握,能杀得了我?”
老宋垂下头去,也过了很久,他才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没有把握能杀得了你。”
乌龟一阵怪笑,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经能感觉得到,你自己的武功实在是烂到了极点?”
老宋不能不承认,他点了点头。
乌龟又说道:“不过,当你觉得自己的武功烂到极点,一无是处时,我希望你也不要绝望。”
老宋皱眉道:“哦?”
乌龟冷笑道:“至少你的判断还是正确的。”
老宋的头垂得更低。
乌龟的笑声又起,道:“过来杀我啊!也许你只要冲过来,还是很有机会可以杀了我的,毕竟我只是一只行动不便反应迟缓的大乌龟。有时候,如果你自己都不努力一把,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绝望。”
乌龟这样的话,充满了嘲讽与讥诮之意。
很少有哪一位行走江湖的人能忍受这样的讥讽与嘲笑。
可是老宋就忍住了,他已经不再愤怒,他刚才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他自己觉得还有成功的希望,有成功的希望,也就相当于是感觉自己还有实力,有那种可以令自己成功的实力。
可以现在已经不同,他觉得,在穷流这样的九个人面前,自己完完全全就只是他们手里的玩物。
一个玩物,又哪里来的实力?又哪里来的希望?
所以老宋只是在静静地听,他已完全没有了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希望。
既然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未来,与其死在乌龟这种又脏又丑的人手里,还不如死在自己的手里。
一想到这里,老宋忽然提刀。
刀光一闪,就已划过他的颈部。
又有一腔鲜血迸发。
然后老宋就倒了下去。
乌龟见了,慢慢地踱了过来。
他走到老宋的身边,忽然大声问道:“嘿!你难道就这样死了吗?”
没有人回应。
一个死人当然已不会再回应任何人的问话。
老宋已经是一个死人。
可是乌龟却还在问:“嘿!你难道真的自己把自己杀死了?”
死了的老宋依然没有回应。
乌龟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他是真的自己把自己杀死了。”
然而,乌龟的话音未落,就在这个时候,他手里的弯刀忽然出手。
他一刀就刺入了老宋的腹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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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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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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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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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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