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文也只有耐着性子地等着,既然都等了这么些天,要是现在忍不住盗了皇袍,前面的等待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夜色已深,宋献策和马二仍然没有回房就寝,两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桌上一碟瓜子,嗑得七零八落,茶碗里的茶水,已是淡的如同白水一般。
与马二相比,宋献策到底年纪要轻些,身体也弱些,有点熬不住,一颗瓜子刚嗑开,瓜子皮还未吐出,头就低了下去,双眼合上,兀自睡去而不自知。
这番动静虽小,但夜深人静之中,却瞒不过马二,马二笑笑,揉了揉自己的脸,醒了醒瞌睡,这下宋献策睡过去,没人说话,他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抬起茶碗,才发现茶碗已干,晃晃茶壶,茶壶已空,这下可好,连水都没得喝了,这个时辰,客栈里可是再没人来帮你烧水的。
马二干脆站起身,推门出房,来到院子里,夜凉如水,睡意倒是全去了,但这小腹却也一紧,尿意来了。
左右望望,马二也不想找什么茅厕,而是打算找个僻静的树窠就地解决,正踅摸地方呢,墙头上突然多了一条人影,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一道清风从身边拂过,志文出现在他身旁。
“马二哥,你这是出来迎接我么?”
“呃,小志,得手了?”马二喜道。
“那还用说,走,进去观摩观摩。”
进了屋内,宋献策也清醒过来了,他心中有事,睡得本就极浅,志文与马二的动静虽小,还是将他惊动了。
“来来来,都看看。”待马二将房门关好,宋献策挑亮油灯,志文从肩上解下包袱,从中取出了一件明晃晃的衣衫,这几天在戏台下虽然看过了,但那是远观,与此刻近看的感受,那是截然不同。
马二伸出手,想要亲手摸一下,不过看到自己手上厚厚的老茧,又将手缩了回去,自己这双手实在太过粗糙,这种料子可经不起蹂躏,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弄得挑出线头来,还是让宋献策这等细皮嫩肉的去弄罢。
宋献策可没有马二这些顾虑,手里抓着皇袍抚弄,就着灯光,细细查看衣服上的纹路,半饷,才开口道,“这程家班还真是地道,胆子也大,这皇袍做的,怕不是可以乱真了罢。”
程家班就是这些天唱鸣凤记的那个戏班,因为此戏,在大同城内红得发紫,为了多赚些钱,加了不少戏份,原本三天的戏,直到第五天方才结束。
志文硬是耐着性子,等程家班唱完戏,离开大同之后,这才连夜追慑他们而去,宋献策和马二之所以不睡觉,就是在等待志文归来。
“怕不是?”马二手不敢摸,眼睛耳朵可没闲着,听了宋献策的话,有些疑惑地问道,“宋先生,听你口气,这皇袍到底真不真,你也没多大把握?”
宋献策脸上一红,虽然灯光昏暗看不出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交待道,“志哥,马二哥,我连秀才也未中过,真正的皇袍,我哪有机会亲眼得见,不过是在县学之时,听老师闲聊过,知道皇袍的粗略规制而已,对不住了,见谅。”
“无妨无妨,”志文宽慰道,“马二哥也稍安勿躁,我等小民,哪有机会亲见皇袍的,难道真因此事,去找耿巡抚不成?”
在他们认识的这些官员当中,估计就只有耿如杞真正面过圣了,即便是张鸿功,虽为总兵,又勤王有功,恐怕也是没有什么机会的。
涿鹿山虽然与耿如杞等人交好,可志文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有些胆大妄为,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在志文看来,这皇袍即便有些瑕疵,也无关大局,他又不是真想凭着这件赝品皇袍,把代王给拱出去,而是以此要挟罢了,只要不是假的让人一眼看破那种就行。
“宋先生,你虽然也未亲见真正的皇袍,不过我三人之中,最了解的非你莫属,你觉得这件皇袍能有几分真?”志文问道。
宋献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印象中老师所说,又衣衫提起打量了一番,这才肯定地回答,“如果我那老师所言不假的话,眼前这皇袍,至少有七八分真了。”
“够了。”志文很满意,七八分真已经足够掀起风浪了,说完开始撵人,“行了,都睡觉去。”
他见两人都是双眼通红,神色憔悴,知道他们为了等自己,一直没睡,眼下看来也是快撑不住了。
“那...那个,我...我想摸摸它。”马二期期艾艾地说道。
宋献策到底是读书人,在他心中还是不太一样,自肯定了这件皇袍有七八分真之后,马二自是信了,眼见志文要将皇袍收起来,刚才想摸却不敢摸的那份心思,又浮了上来。
“想摸就摸,扭扭捏捏的作甚。”志文将皇袍递了过去。
“这...这个,我手上茧子多,怕把它给弄坏了。”
志文这才知道马二的担心,怪不得刚才就看他想摸,最后却又将手缩了回去,老实说,志文自己还真没想这么多,他手上也有老茧,皇袍得手后,还不是用手直接抓拿过。
“有办法了。”看着执意不肯直接用手的马二,志文略一思索,将身上的布条口罩拿了出来。
这玩意儿他自河西之后,一直随身携带,遇上什么脏东西可以挡住味道,还能避疫,晚上临时想去哪里,可以拿来蒙面,当真是居家旅游,杀人放火...等等的不二选择,眼下不就又派上用途了么。
“唰唰”几下,将马二的一只手缠好,只见他隔着布条,面对着假皇袍,抚摸得仍是小心翼翼,那副样子,仿佛他摸的不是衣服,而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弄碎似的。
志文暗自摇头,在大明,至少目前看来,这皇权还是深入人心,让人敬畏的。
见马二一脸虔诚的样子,志文忽然生了捉弄的念头,“咦,马二哥,你刚才去院子里,难道真是听见我回来了么?”wWW.ΧìǔΜЬ.CǒΜ
马二肯定不是听见了自己的动静,这一点,志文还是有自信的,看他在院里鬼鬼祟祟的样子,用脚想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被志文这么一打岔,似乎忘记了?
果不其然,志文话音才落,原本一脸安详的马二,脸上突然变得焦急异常,皇袍递还宋献策,也顾不上摸了,半弯着腰,打开房门,一路小跑地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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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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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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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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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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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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