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歇吧,郑公子,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都快被颠碎了。”柳老汉从马鞍上站起来,扭了扭腰。
“那就歇歇,大家都累了吧。”
志文他们从涿鹿山出来后,当晚在那只小商队被劫的地方过夜,现在骑了半天的马,正准备找地方解决中饭的时候,就见到了这个茶棚。
这里是顺天府,已经完全出了太行山的地界,周围再见不到一座丘陵山头,放眼望去,全是一片平坦无垠的平原。
四人到了茶棚前甩鞍下马,志文让其他三人先找个空桌坐下,自己则将马牵到隐蔽处,不动声色地掏出苜蓿,喂起马来。
这一路都是他喂的马,柳氏父子只当他爱惜牲口,都不以为意。
这个茶棚简陋,别说没有供客人喂马的草料,就是有,志文也不放心,还是自己的更安全、更有营养。
等志文喂完马,坐到桌边时,三人已经喝了会儿茶水,柳才将头凑到志文耳边低声道,“志哥,有些不对劲儿啊,这逃荒的人也太多了些。”
才上官道,柳才就发现人多出来不少,这会儿定下心来仔细看,发现都是逃难的。
志文开始听到他说不对劲儿,还紧张了一下,待听清他说是逃荒的人多,遂放下心来,“这...,没啥吧,我们一路过来,都是这样的。”
茶棚外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逃难之人路过,志文觉得,与河西相比,还少了呢。
柳才摇摇头,“我们上次劫粮,可没有这么多人。”
上次劫道,要有这么多人的话,那只商队落不了单,他们也未必再敢动手了。
“没事儿,”志文安慰道,“逃荒的人多,兴许还安全些呢。”
“就是。”可旺啃着面饼,“我刚才还见到了几个熟面孔呢,只是他们没认出我来。”
“是吗?”志文有些意外,他们是专门找的地方,这一带已经离边塞很近了,实在有些想不通和他们一路逃难的人怎么也会跑到这儿来了。
“那之前你是在哪儿见过他们的?大柱。”
可旺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这一路上见过的人太多,记不清了。”
要说这逃荒的人为什么多了起来,还和志文他们在河西的所作所为有关。
由于他们的殓尸、消毒等措施得当,不但少死了很多人,还控制了鼠疫的爆发性传染,这样一来,逃难人的数量与原本的历史相比,多了不少。
黄河封冻后,无需再靠渡船,原本困于河西的人,从黄河各处大量涌入晋西,除了极少一部分人循着志文他们的路线,到达蒲解两州,其他大部分人都是冲着晋西首府-晋阳去的。
但是晋阳也容纳不下这么多的难民,不论是官府还是士绅施舍的薄粥,都远远不够,难民们为了活命,只得再度动身,前往京师,那里是天子脚下,总不会不管他们罢。
难民们自发地分做两部,一部东进,穿过太行山而去,一部北上,绕过太行山后再东去。
别看志文他们两千多人年轻力壮,可在太行山里赶路,真心快不起来,这批北上的难民,其实落后志文他们并不远。
好巧不巧的,与志文四人同时到了这一带。
而柳才并没有因为志文和可旺的话而安心,“不知怎么回事儿,我总觉得要出事。”
这下由不得志文不上心了,这种老江湖的直觉,有时候很准的。琇書網
“那咱们都小心些,柳哥,以后这种茶棚、饭馆还进吗?”志文开始担心,会不会在饮食中着了道。
柳才摇摇头,“感觉跟这个没有关系,而是和逃荒的人有关。”
这就麻烦了,这么多逃难的人,那是防不胜防啊。
最后四人只能相互提醒,千万小心。
饭后四人继续上路,和上午一样,虽然有马,但是路上人多,速度快不起来,和在山里小道上差不多。
他们不愿意纵马踩踏路两边的田地,虽然不知那田还有没有人种,而且田地土质松软,在上面跑还容易伤了马。
可旺颇不痛快,这一路就只在关隘门口那片平地过了一小会儿纵横驰骋的瘾,其他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不是看路,就是看人。
晚上歇脚的时候,志文本不想在野外过夜的,既然柳才都说了,出事的根在逃难的人身上,那还是在集镇里找个客栈安全些,也开开荤,这么美好的愿望,当然...落空了。
这一天都没有遇上集镇,只路过几个小村子,看他们都深怀戒心,怎么可能让他们住下。
天黑后,志文他们又跑了不短的一段路,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得勒住马,开始找地方宿营。
柳老汉经过这两天的颠簸,算是初步适应了,下马后和柳才很快刨出一个雪窝子,又找了些干草垫上,升了堆火,一个宿营之地就这样成了,的确是久居山野之人。
“大柱,你和柳叔先睡,等会儿我叫你。”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志文看着柳老汉和可旺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安排他俩守下半夜。
等志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只叫醒了可旺,柳老汉年纪大了,看他睡得正香,实在不忍心打扰他,而柳才刚一倒在地上就已经睡着了。
可旺抓了把雪擦擦脸,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火堆旁。
正当他昏昏欲睡之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粮袋那里传来,可旺晃晃脑袋看过去,一个嘴边有长须,色泽灰黑的小脑袋从缝隙中探了出来,黑漆漆的小眼睛倒映着火光,似乎正看着可旺。
老鼠!可旺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一根柴禾扔了出去。
经过志文的谆谆教导,见到老鼠就打,已经成了大家的习惯。
而粮袋被柳老汉枕在头下,老头对粮食看得可重了,白天是放在他的马上,晚上则要靠在头下面才踏实。
可旺扔过去的这根柴禾打在粮袋上,把老鼠惊跑了,然后被弹起来,第二下落在了柳老汉的头上。
“干啥呢?”老头睡得倒是不深,这一下力道并不大,但他还是醒了。
“打老鼠呢,柳叔,抱歉哈,把您弄醒了。”
“老鼠?到处都是,你打得过来嘛。”
“它想偷咱们粮食。”
“什么?!”柳老汉一下子炸毛了,粮食这么金贵,怎么能让这小畜牲给糟蹋了,“在哪儿?我非拍死它不可。”
“跑了,好像往那边去了。”可旺指了指不远处挨在一起的几个窝棚,那是几户难民的所在之处。
宿营前志文他们没有凑热闹,有意与其他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没钻进地里?”柳老汉问道,“那不是田鼠,肯定是从这些人的家伙什儿里跑出来的,你等着,我找他们算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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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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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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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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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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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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