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匆匆一晃那发黄信函上的字,明知那信函有蹊跷,可他所有的注意力也只落在字的内容和笔迹上,却是忽略了那个字是否按着顾臻习惯而写。
早知如此,方才,他宁愿拼个撕破脸,也要从禁军统领手中将那被他先一步捡起的纸团夺回,丢入火盆,烧个干净!
然而,这个世上,最最缺的,就是这味后悔药了,纵然萧祎肠子都呕青了,也无用。
顾玉青言罢,收手退步,双膝跪地,满面凄凄,道:“皇上英明,有人趁着臣女父亲远赴边疆,奋勇沙场,无心顾及后方之际诬陷臣女父亲,此举实在令人发指,若是当真被此人奸计得逞,不仅臣女父亲要枉死,辽东战局只怕也……”语气一顿,顾玉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收敛,道:“还望皇上明察!”
随着顾玉青言落,萧祎心头打过一个颤,与英国公似有若无对视,英国公接到萧祎的指使,转头就道:“陛下,纵然这封密函是假,可臣与三殿下送来的这两封,却都是直接源于辽东战场,不管是否有人陷害顾臻,陛下都该派人去辽东战场一探究竟。”
“正如顾玉青所言,纵然有人陷害顾臻,只怕他的目的也在辽东战场,如此一来,这辽东战场的情形,就越发需要去查探,臣愿领命!”
他话毕,顾玉青当即转头,目光凛冽带着寒光,咄咄看向公孙牧。
“公孙将军刚刚说,有两封信函是经您和三殿下的手?”
莫说公孙牧是朝廷命将骠骑大将军,单单他年龄阅历与顾玉青的天地悬殊,他也不会将这个才刚刚及笄的小姑娘放在眼里,闻言一声冷嗤,“自然是!”言语间将胸脯挺直,以鼻孔对向顾玉青,带着不屑一顾。m.xiumb.com
顾玉青待他说罢,顿时转脸看向皇上,“陛下,臣女有理由怀疑,这些从赤南侯府搜查出来的伪作诬陷的信函,是公孙将军和三殿下所为,至于那两封由他二人之手专呈陛下的信函,只怕也是伪作,目的就是……”
不及顾玉青说罢,公孙牧和萧祎便齐齐将其喝断,“你胡说什么!”
异口同声爆出怒声,声落,萧祎向皇上抱拳,“陛下也知,这个顾玉青,一向伶牙俐齿,她能将整个赤南侯府治理的滴水不漏,可见并非寻常无心机的女子,这封被禁军统领搜查出来的信函,说不定,是顾玉青自己放到书房的。”
顾玉青冷笑,“殿下这是唱戏呢?我自己放进去的,我为何要自己放进去,难道我有通天预知未来的能力,一早就料到,陛下要派禁军到赤南侯府搜查,可纵然如此,我难道不是应该把那些被禁军从父亲卧房搜查出来的信函提前销毁吗?”
萧祎方才那番话,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当即就后悔。
顾玉青却是进一步紧逼,“殿下给我一个解释,为何要说,那封信函是我自己放进去的?你有何证据或者有何依据?堂堂皇子,总不会信口开河吧!请殿下给我一个说法!”
萧祎被顾玉青的话逼得双手捏拳,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从顾玉青眼底迸射的奕奕光泽,这一刻,他就能肯定,那信函的确是顾玉青放进去的,可让他如何开口解释……一旦开口解释,便是承认,禁军搜查出来的那些信函,是他唆使作伪。
顾玉青这一招将计就计实在用的狠,把他的退路堵死。
就在萧祎心头缓神儿之际,顾玉青又道:“三殿下说不出依据,我却是有依据。”
“三殿下与公孙将军乃姻亲关系,我父亲与四殿下乃姻亲关系,三殿下欲要夺嫡谋位,深受陛下宠爱的四殿下则成了三殿下的眼中钉,为拔掉这颗眼中钉,三殿下令人作伪,诬陷我父亲通敌,如此,便是相当于拔掉四殿下身后依靠大山。”
“你胡说!”萧祎气的眼皮直斗,阴翳的眼中迸射着嗜血的光芒,若非在御书房中,他只想将面前这人一把掐死!
“我胡说?纵然不提我父亲一事,单单永宁侯府一事,三殿下倒是解释一下?”
“永宁侯的脾性能力如何,不必我言,各位比我都清楚,可就连永宁侯,三殿下都不肯放过,还要收买他府中妾室毒杀三小姐冤陷给白氏,妄图将殿下亲信兵部尚书的庶女给永宁侯去做续弦,殿下在永宁侯身上都费了这么多力气,难道会放过能力与实力皆高于永宁侯不止一丝半点的我父亲?”
萧祎被顾玉青说的哑口无言。
永宁侯府一事,是他的软肋,只要顾玉青将这两件事并论而提,他就无法解释。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死不认。
心思打定,萧祎扑通一跪,满面诚恳对着皇上,道:“父皇明鉴,永宁侯府那桩事,实在不是儿臣所为,儿臣也不知道为何就成了众矢之的,眼下我们讨论的是顾臻谋逆之事,为何顾玉青非要将永宁侯府一案的罪冒扣在儿臣身上,儿臣觉得顾玉青别有用心。”
萧祎极力辩白,可皇上心头,前一瞬还在欣喜顾臻和萧煜并未背叛他,后一瞬,就随着顾玉青以及他自己心头对事情的揣测而怒气伴着寒心齐头并进。
如鹰的眼睛直直盯着萧祎,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诡辩,皇上心头越发寒凉,待他言落,道:“那你给朕解释一下,永宁侯府出事当晚,永宁侯府的丫鬟为何去了你的府邸,深更半夜,她去做什么!”
萧祎闻言,顿如雷击!
父皇能问出这样确切的事,足以证明,他已经私下调查过此事,他再辩白,不仅无力苍白,更显可笑。
回想刚刚一通理直气壮的否定,萧祎心头如有千万小虫在啃噬,嘴唇一瞬间将所有水分挥发,干裂如同田间沟壑,舌头几舔,嘴角张合,却是喉头如同被一块破旧肮脏的抹布堵住,一个字发不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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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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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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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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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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