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双脚进屋一瞬,目光落到数步远的床榻上,隔着躺在外面婉晴的身子,一眼看到婉晴里面面向上平躺的董雪若,她嘴角那一大片殷红的血迹登时刺的白氏有些睁不开眼了。
怔怔定在哪里,直勾勾看着床上的人,一瞬间,浑身血液逆流而上,直充头顶。
怎么会,她的雪若,她的雪若怎么会躺在婉晴的床榻上,她的嘴角怎么会有血……
“雪若!”哇的一声哭嚎从嗓间迸出,白氏颤颤巍巍朝床榻扑过去,“雪若你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起来随母亲回去,好端端的,你来这里做什么,雪若,你说话啊,雪若……”
越过婉晴的身子,白氏撕心裂肺的嚎哭着伸手去摇董雪若,已经死透了的董雪若,怎么会如她所愿的坐起身来。
惊骇欲绝之下,白氏哭的肝肠寸断,整个人几乎瘫倒在昏迷的婉晴身上,一双手,死死抓住雪诺已经渐凉的胳膊,不住的摇晃。
管家立在床榻前,瞥了一眼董雪若,知道是已经死透,再看白氏整个身子压着婉晴,不由眼角一颤。
今儿怎么这么倒霉,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侯爷出门就出事。
夫人也真是……真是下得去手啊……
董雪若已死,管家不能眼睁睁看着白氏就这么压着还有一口气的婉晴,若是没被毒死反被压死……
“还不赶紧扶了夫人起来!”转头一声呵斥,朝着白氏的贴身嬷嬷道。
那嬷嬷早就被屋内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闻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管家究竟再说什么,管家此刻对她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正常,踉跄着步子就弯腰去扶白氏。
头顶像是有成吨的火药炸了,三小姐怎么在这里……
她们是来用鼠药毒死的婉姨娘的,怎么婉姨娘此刻半死不活还有一口气,这与婉姨娘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从不往来的三小姐,怎么就挺尸在她的床榻上。
谁毒死了三小姐,谁给婉姨娘下的毒……
怔怔忪忪,嬷嬷咬牙用力扯了白氏起身,白氏哭的头晕目眩,从婉晴的身上起来,一眼看到婉晴合眼昏睡的脸,顿时一腔悲愤化作无尽的熊熊怒火,一把甩开嬷嬷的手,伸着十根干枯的手指,朝着婉晴脖子就掐上去。
“贱人,贱人,贱人,是你害我我女儿的,贱人……”咬牙启齿的怒骂,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嘴角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渗出,在她素白如纸的下颚滑下,让人看着,如同吸血的妖怪。
婉晴本就气若游丝,被她用力的又掐又摇,顿时蹙眉咳嗽,身子痉挛。
管事眼见白氏癫狂,惊得心尖打斗,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下意识的一个箭步上前,将白氏扯开。
白氏再怎么发疯发癫发狂,到底是个女人,怎么经得住管家用力一扯,登时身子朝后跌过去。
经此一番折腾,原本梳的光亮整齐的发髻,早已经披散不像样子,满头珠翠,纵然没有落地,也是横七竖八斜挂在头发上,再加上面孔枯黄,神情激荡,整个人如同失心疯的病人。
被管家拽开,白氏却是并没有消停,而是在站稳之际,一眼看到立在一侧的婉晴的丫鬟,“贱人!”一声狂吼,朝着她就扑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扯了她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朝她打上去。
白氏到底是一家主母,那丫鬟纵然跟着婉晴再怎么胆大妄为,当着一众人的面,也不敢公然反抗,只哭喊着救命,嘴里叨叨着白氏心狠手辣。
原本典雅清素的屋子,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管事伸手在婉晴鼻尖一个试探,感觉到还有气息喘出,顿时松下一口气,却是不敢挪开身子,就死死守在婉晴床头前,免得白氏发疯,在扑打过来。
至于那小丫鬟,不过是个婢子,白氏要打,就打好了。
“小贱人,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我好端端的女儿,怎么就死在你们屋里,是不是婉晴那个贱货,一定是她毒死我女儿的,我可怜的雪若,连婆家还未定下就死了……”
白氏一面厮打那丫鬟,一面不伦不类的骂着。
管家听着,眉头紧蹙。
刚才婉晴的丫鬟一头撞掉白氏怀里的鼠药的时候,他几乎是想都不想的肯定,婉晴中毒,定是白氏所为。
毕竟,阖府上下,人人都知,白氏容不下婉晴,两人早就是生死对头。
依着白氏的性子,给人下毒这种事,她最是做的出来。
可等到在婉晴的床榻上看到董雪若的尸体的时候,他心头的那份笃定,就疑惑了,白氏给婉晴下毒,给婉晴屋里的小丫鬟下毒,他都能接受,可董雪若可是白氏的亲骨肉,她就下得去手?
再看此时白氏癫狂的样子,分明是伤心震骇过度才有的反应,这激荡的情绪,根本是装都装不出来的…..
倘若不是白氏所为,那董雪若中毒身亡,屋里小丫鬟中毒身亡,婉晴半死不活,这一切,又是谁做的呢?
为何要做这件事,一旦侯爷追究起来,谁的责任最大,谁要得利…..xǐυmь.℃òm
心头千回百转,管事不由低头去看平躺在床气若游丝的婉晴,瞧着她紧闭双目上微微颤抖的睫毛,管事心头猛地一抽。
如果这一切,都是婉晴自己个的安排,是她毒死了董雪若,毒死了自己的小丫鬟,有给自己吃了足以昏迷却不至死的毒药,然后一面派了她的丫鬟去寻自己,一面引了白氏过来……
思绪浮动,管事生生打了个激灵。
倘若真是婉晴自己所为,那这位姨娘的手段和心性也太……
不过,就算是婉晴自己设局,那白氏怀里的那包鼠药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看的真真切切,那鼠药,绝对是从白氏身上落下,并非那丫鬟陷害。
好容易有些理顺的思绪,又有些迷糊不清。
管家正琢磨着,就听到外面一阵沉沉的脚步声传来,眼皮一跳,抬眼朝门口看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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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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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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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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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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