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侯一看到他来了,忙沉着脸吩咐,“去给十一郎再看看。”
郭大夫进了黄十一郎的院子,心里便沉了一下。
这次只叫了他一个大夫进来。
黄十一郎面色潮红的躺在榻上,半阖着眼,她的寡母钱氏一脸担忧的守在旁边。
看到郭大夫进来,钱氏忙站起身来,“郭大夫快看看我儿子怎么了?吃了午饭,他说累了,要歇息一会儿,到了半下晌还没起来,然后就开始发烧。”
郭大夫上前切脉,发现黄十一郎的脉象洪大有力,如波涛汹涌,来盛去衰。
郭大夫的手抖了下,险些摁不住黄十一郎的胳膊,内心却十分惊诧。
才短短几日功夫,为何黄十一郎的脉象变化如此之大?
黄十一郎浑身发烫,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含糊不清的呢喃道:“疼,疼…………”
钱氏焦急的伏在床前,“十一郎,告诉娘,你那里疼?”
“疼,疼……”黄十一郎皱着眉头,痛苦的五官都纠结在一起,却说不出来哪里痛。
郭大夫心一动,扯开黄十一郎腰间的衣裳,见他腰间肌肤平滑,纹理清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钱氏拉着儿子的手,急切的看向郭大夫。
“十一郎君这是热盛血灼,气盛血涌,才引起的发烧,我先开两幅退烧的药,若是明天早上退了烧就没有大碍了。”
钱氏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她一直提着一口气,就怕穆娘子说的那般,儿子得了什么缠腰龙。
十日必发的话如同魔咒般响在钱氏的耳边,她日日提心吊胆,如坐针毡,眼看着明天就要第九日了,还剩两日就能平安过去了,十一郎却在半下晌发起了高烧。
钱氏真是吓坏了。
如今听郭大夫如此说,她总算松下来一口气。
郭大夫出了门,便看到西南侯一直在廊下站着。
“真的没事?”听到郭大夫出门的声音,西南侯蹙着眉头问道。
郭大夫迟疑了下,西南侯的眼便眯了起来,“有话如实告诉本侯!”
郭大夫想了想,低声道:“十一郎君的脉象确实有些诡异,洪大有力,来盛去衰,按说这样的洪脉不应该只是发烧……”
西南侯面色变了变,警觉的往屋里撇了一眼,向院子里走去,声音压的也更低了些,“还应该有什么症状?”
弟妹守寡多年,只有十一郎一个独子,若是十一郎有什么不测,估计会承受不住。
再者,弟弟当年为了他挡了一箭,伤了根骨,所以才会缠绵病榻,早早病逝。
若是十一郎………,他真的无法面对地下的弟弟。
郭大夫琢磨了片刻,才神色抽搐的道:“不好说,有的人会浑身疼痛难忍,有的人会发疹子,有的人则会……”
郭大夫顿了顿,“有的人也会发水泡。”
西南侯虎躯一颤,“水泡会发于何处?”
郭大夫摇头,“这个不好说。”
西南侯面色更加阴沉,沉默片刻,挥挥手,“你先去给十一郎用药吧。”
郭大夫转身退下,西南侯淡淡的声音响起,“今晚你就别回去了,在这里密切的观察着十一郎的症状。”
郭大夫脚步顿了下,躬身应下,快步退了下去。
留下西南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神色阴沉。
却说宋驸马一脸阴沉的盯着桌子上放的一包袱衣裳,声音清冷如水,“公主呢?”
送衣裳回来的下人觑了一眼宋驸马的神色,小心答道:“公主去了杏林堂,说是今晚陪着穆娘子歇在那边,不回来了!”
又是杏林堂,天天跑去还不够,这回竟然干脆住下了。
“啪!”宋驸马哼了一声,重重的将桌上的包袱扫落到地上,里面五颜六色的衣裳散落了一地,看得宋驸马眸子一眯,神色更加难看。
她以前给他准备的衣裳都是他喜欢的白色或淡蓝色,绣了竹叶的锦袍,现在竟然随便在街上买些乱七八糟的衣裳就将他打发了?
他不过就是出门了十几日而已嘛,她为何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让他无比的不习惯和难受!
宋驸马烦躁的在屋里徘徊了片刻,招手叫了个下人进来,“去一趟杏林堂,告诉公主,就说我身子不适。”
以前只要是他身子不适的时候,明惠公主都会在床前照顾他打。
宋驸马有些惆怅的发现,原来他竟然记得那么多和明惠公主的以前。xiumb.com
以前的她对自己真的很好!嘘寒问暖,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为他考虑到了。
嗯,虽然她性子不羁,不太守规矩礼仪,脾气也不太好,但是最起码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想起以前的种种,宋驸马一刻烦躁的心略微安定了些,却发现下人看他得眼神十分古怪。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杏林堂?”宋驸马瞪了一眼。
下人一脸古怪的走了。
宋驸马为自己沏了壶茶,安心的等着明惠公主奔回来。
嗯,等她回来,自己再告诉他其实他并没有事,到时候估计以她的脾气,又会生气和自己吵一架。
算了,他这次就让着她一点好了。
宋驸马嘴角微翘的坐着,等他将一壶茶都喝完了,下人才送从杏林堂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位头发斑白,年过半百的男子。
“公主呢?”宋驸马往门口看了看,没看到有人,眉头紧皱的盯着下人。
下人胆颤心惊的回道:“公主说驸马身子不适,她不是大夫,回来也无济于事,请沈圣手来给驸马诊脉。”
宋驸马:“…………”
他身子向来健康,但也偶尔有不适的时候,遇到他身子不适的时候,明惠公主都会带着太子去明月楼为他诊脉,她自己一直坐在旁边嘘寒问暖,有时候弄的他都嫌烦。
现在她却连回来也不肯回来了,宋驸马终于意识到明惠公主不是单纯的闹别扭了。
一种隐隐的恐慌在他心里慢慢散开。
沈圣手拱手施礼,“沈槐见过驸马,请驸马伸出手来。”
宋驸马有些心神不宁的伸出了手。
一盏茶功夫过去了,沈槐收回了手,“驸马最近有些神思倦怠,注意多注意,多喝水就是了。”
言下之意,他身子好的很,连药都不用开。
宋驸马有些尴尬的抽了抽嘴角,他本来也没有什么不适,不过是为了让明惠公主回来看他罢了。
病装了,可惜明惠公主也没回来。
失落与隐隐的愤慨在宋驸马心里发酵,偏偏他还不能对沈圣手发火,只得客气的送走了沈圣手,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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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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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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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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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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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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