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毕文谦本以为自己起得够早,结果,粟车同样已经起床了,正站在门前的走廊里,手里捏着一个小本子,低头看着。
“毕经理,起来练声吧?”
“你……”
“你的生活很规律,我们和刘经理她妹妹对接过,她千叮万嘱要照顾好你。”粟车顺手把小本子收回了衣兜儿,立正挺了挺胸,脸上带着一点儿微笑,“刘经理已经走了,早饭还有一阵,在房间里吃还是去下面,你定。昨晚已经和酒店这上下附近的房客沟通过了,知道可能会有人早晨练声。当然,你要是觉得房间里的环境不适合,可以去酒店外面——刘经理和我都建议你这么做,因为可以顺便把昨晚的五公里补起来。不然,要是过一阵等你们黎副经理过问了,可能……就不太好了。”
粟车的口吻很从容,毕文谦却不知道心里该残念还是该温暖。
黎华啊……
“不是三公里吗?”
“可这里没人和你打乒乓啊!”粟车解释之后,忽然八卦起来,“对了,听说你在球场上大不相同,是真的吗?”
毕文谦眼睛一眯:“你想试试?”
“我?我打得不多,也就一三脚猫的架势……”粟车连连摇头,“他们说得是国家队的才治得了你……”
什么叫治?毕文谦大囧。
“这哪儿跟哪儿啊!走,下去练声了!”
鱼肚白的天色间,毕文谦决定先跑步,免得等天大亮了行人太多过于招摇——香港可不比文华公司到处买地的三里屯。
酒店离四台山不远,或者说就在广义的四台山上,索性便往所谓的广播道里面去了。一路上,粟车在前面领跑,毕文谦居中,左右以及后面是其他人,唯独章敏骑着不知从哪儿临时弄来的凤凰牌儿自行车,沿着公路,大约毕文谦前面一个身位并行着,那白衬衣和牛仔裤,晨风中微微飘扬的头发,细致的侧影颇有青春的气息,和着空气中有着约莫是海的味道,以及沿途过眼的街景,颇有些上辈子看过的这个年代的香港电影的一些镜头的感觉。xǐυmь.℃òm
规律的呼吸中,毕文谦的视线不时在粟车和章敏之间来回。那明显有军人模样的背影,因为跑步而脱了西装外套,同样是白衬衣,看起来却和章敏迥然不同。
所谓退伍军人便衣渡香江……无论是刘甘美,或者粟车,都不像是已经退伍的人。
这一茬,没有人提。
出机场的时候,粟车那脱口而出的半声“刘团”,毕文谦听得很清楚。刘甘美,刘赶美,算起来,也不过而立之年。
这个年代,果然是干部年轻化的年代吗?
遐想了一阵,却见粟车估摸着路程,在一处绿化很是不错的地方渐渐停了下来。
“毕经理,就这儿吧!休息一会儿,你练声,我们就在旁边。”
“这儿?”一般选择练声的地方,要考虑噪音、回音或者说混响的问题,而粟车选的这地方……大概他也是经过了选择,只不过选择的出发点和音乐关系不大,“好吧,将就一次了。”
后面一句,毕文谦说得很小声,也不知有没被听到。不久,绿树间起了他的声音。
练声的过程按部就班,但练完声之后,事情就往毕文谦的意料之外发展了。
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在侧后响起。
“粟生,今天真巧……”
这是……
毕文谦愣了一瞬,猛地转身看去。却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正非常有礼貌地在粟车身边问好。
好吧,所谓年轻,其实也是二十七、八的模样了,相比毕文谦的年纪,怎么也得叫一声哥,可问题是……毕文谦脑海中深刻着的,是他将来的容貌!
“啊,毕经理,练完了?”粟车没有立即回应年轻男人,而是先一边问着毕文谦,一边引着年轻男人朝他走近过来,“这是文华公司的毕经理。”
“我知啦!”年轻男人略有些兴奋地向毕文谦伸出手来,“毕经理你好,我叫张雪友!”
口音浓厚勉强地令人着急的普通话……果然没错!
看着张雪友那丝毫没有胡渣子的脸,毕文谦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毕文谦。”言罢,目光转向了粟车,“你们认识?”
粟车微微笑了笑,然后解释起来。
“认识了小有段时间了。他是一个艺人,几年前开始唱歌,在香港也算小有点儿名气。后来又开始拍电影。前些时候,有个编剧想当导演拍电影,找到集团接收的公司拉投资,刘经理稍微过问了一下,考虑到是关于有活力的社会团体的题材,就投资了。集团里当时最近就数我最清闲,毕竟我是后进集团的,主要还在学习资料熟悉工作,留在集团里的时间比较多。刘经理就叫我在电影里挂了个监制的名头,说是监制,其实也只是对电影整个立场基调负责把个关,其他的,我也就一外行。张雪友在里面要演一个配角儿,因为题材和角色的缘故,他琢磨剧本之余,经常和我请教关于演一个有活力的社会团体成员的问题,”说到这儿,粟车不禁看着张雪友笑了起来,“他很勤奋,态度也非常好,但我有什么值得请教的啊!也不过尽力而为……”
听着听着,毕文谦心念一动:“粟车,那电影叫什么名字?”
“《旺角卡门》。”
噗……
这电影,名字倒是上辈子久闻大名。虽然毕文谦早被无意间剧透了个七七八八,却并没有完整看过。然而,来自这电影里的,属于张学友的著名表情,毕文谦早就在网络中被动的印象深刻了。
“食屎啦你!”
没错,就是眼前这张脸,只不过,此刻的张雪友的表情并没有丁点儿的喜剧效果。
竟然是因为电影而不是音乐接触了他。
“昨晚上认识了一个张哥,今天又认识一个,我也一并叫张哥好了。”遐思了几秒,毕文谦忽然对着张雪友点了点头,“张哥,你住这儿?”
“不是,电影的男一号住在广播道,我本来是过来找他研究剧本,碰巧看着你们跑步,就过来打个招呼。”
男一号……如果世界线在这一块儿还没有改变的话……毕文谦大约知道是谁了。
不过话说回来,从跑步到练完声,也有不短的时间了。
“你等了很久?”
“没什么,粟生让我噤声不打扰你,我一个人也可以琢磨戏。”
“这样啊……”毕文谦看看张雪友,又看了看粟车,忽然点了一下头,“如果不唐突的话,可以带我也去那个男一号家里坐坐吗?有活力的社会团体,这个题材的电影,我还没怎么接触过。既然今天有缘相识,那就一起去了解了解好了。”
话是如此说,毕文谦也有些去看看那男一号究竟还不是某劳模的念头,以及……《旺角卡门》在这个世界里,变成了刘甘美投资,而且是粟车挂的监制的名,而所谓给立场基调把关……
毕文谦很觉得这电影有很大几率和自己上辈子被剧透的剧情很有不同了。
从这层意义来说,毕文谦也算是说了实话。他的确起了了解的兴趣。
看看蝴蝶的翅膀,扇动出了多少痕迹。
“张哥,带路吧!”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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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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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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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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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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