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室里,录音进行中,毕文谦坐在正中央,抱着吉他。王京云和刘三剑一左一右,坐在靠角落的位置,静静等待着。
手抚琴弦,音调回响,毕文谦却没有立即开唱,反而望着王京云,问出了一个问题。
“王京云,你是不是觉得,唱歌这件事情,声乐技术是重中之重?”
王京云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里分明觉得这不是一个问题。
毕文谦不以为意,转而看向刘三剑:“刘三剑,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是吧?”刘三剑忐忑地答。
“哈哈,大概,这是绝大多数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毕文谦轻轻笑着,“然而,这本身就是一个模糊的想法。对于演唱,或者说唱功,声乐技术其实只是一个门槛,不同的歌,这个门槛的高低是不同的。如果用数学语言来描述,应该这么说——在具体到一首作品的前提下,声乐技术是唱好一首歌的必要条件,却从来不是充分条件。”
“早在申城,我就和黎华说过,面对陌生的作品,演唱的三个步骤,第一步,永远是从歌词和旋律中了解作品的内涵。第二步,是在自己的理解的基础上创造整首歌细致的唱法。最后,才是用自己掌握的声乐技术去实际演绎自己创造的唱法。”一边说着,毕文谦脑海里浮现起了自己最初和黎华相识的日子,“……就拿从湾湾那边传来的作品《童年》来说吧,唱好这首歌同样需要一定的声乐技术,但这却是很多人都能够轻松达到的标准,甚至可以说,完全用不着系统而长期的声乐技术训练。可是,王京云,你觉得,如果是儿时没有上过学的人,他真的能够对歌词里说的内容感同身受吗?操场、黑板、老师、福利社、零花钱、零食、漫画、功课、考试、蜡笔、万花筒……这些事物和概念,如果都没有接触过,还能够唱好这首歌吗?也许,我们应该感谢先辈们建设这个国家,让我们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孩子都能够轻易明白这样一首歌究竟唱了些什么,而不像是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才念得起私塾的旧社会那样。”
看着王京云渐渐思索的模样,毕文谦继续说了下去。m.xiumb.com
“王京云,我再说一个在边区遇到的事情吧!那是一个下午,我和艾静在黄土高原上走着,冬天的太阳不辣,风沙却又干又涩。空旷的环境里,前面渐渐传来了当地信天游的歌声,等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衣着邋遢的中年汉子。也许,他的实际年龄会更年轻一点儿。他不过是随兴在唱,大白嗓的喊号子,那样既费嗓子,效果也很有问题,但他的歌声,很清晰地让人感受到,什么是黄土高原的面貌。我们过去搭讪打听,他倒挺不好意思,再三询问了,才知道,他以前因为小偷小摸的事情进过号子,还是运气好,事情发生得早,没赶上严打。他没有接受过丝毫的声乐训练,别说一堂正规的音乐课了,就连一般的文化课,他都没有好好地上过多少。他只是走在黄沙漫天的干涸土地上,受着太阳,随着心里的感觉,唱了出来,唱顺了自己的心思。”
“仅仅如此,却唱出了张静林这个从小接受系统音乐教育和训练的人,努力练习都掌握不好的感觉。因为,张静林终究是在大城市生长的人,而他,却是天天年年生活在那个环境里,那片土地的精神面貌根植在他的血液里。别的风格的歌他肯定是唱不好的,但信天游那样的精神内核,唱的就是他,他不需要了解歌唱的是什么,也不必去思考歌该怎么唱,他的真实心声,就是最好的理解,最好的注脚。”
“对于一个歌手来说,充分了解不同文化里的人文情怀,不断丰富不同风格的音乐素养,日日磨练自己的声乐技术,是漫长的王道。但对于一首歌来说,也许更需要的,是一个合适的人去唱。”
一席话听完,王京云思考了很久。最终,他轻声地问:“你是说,你这首歌,我更适合?”
“我不能打包票,但我觉得,在短时间里,你的确比我更适合。”
“……是吗?”
王京云的目光闪了一闪。
“我现在就唱出来试试。”
说着,毕文谦拨弄起了吉他,舒缓的旋律很快在录音室里漫散。
“你一直在路上,风萧萧的路上,多少金戈铁马,和多少雨雪风霜……”
歌声轻柔,仿佛时过境迁的后辈站在油画、照片、文字之前,遥遥畅想。
“你一定在路上,征尘依然飞扬,你将儿女情长,折叠好藏进戎装。”
毕文谦的眼神渐渐失去焦点,大约在想像着什么。
“你总说越是风浪,越生出从容坚强,你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挺起胸膛……我多想变得和你一样。”
一段段唱下去,王京云渐渐握起拳,咬紧了牙关。
“我想你又在路上,你走得如此匆忙,我沿着你的目光,追赶你的方向,我看到鲜花开满山岗。”
一遍唱完,毕文谦继续弹了一会儿吉他,重复唱了第二遍。
当乐音散尽,录音室里寂静无声。
良久,却是刘三剑忍不住抽抽鼻子,攥紧了手里的小本本:“经理……这歌是你昨天写的?什么名字?”
“《你一定在路上》。”
毕文谦回答着刘三剑的问题,眼睛却看着王京云。
大概,王京云是明白毕文谦的意思的。他忽然鼓起掌来,不断点头:“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其实……”
没等毕文谦把话说完,王京云又把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最后一段,我不会那么去写……”他很是斟酌了一会儿词措,“那……不太吉利。”
“吉利?”毕文谦一愣,很快就理解了王京云的意思,不禁笑了起来,“这首歌,我是写的一群人,唱给一群人的。如果你想唱给一个人,那是你,也只适合你那么去唱。如果换成我那么做,那不成拍马屁了?而且,还拍不好。”
王京云听了,郑重地点头道:“你说得对。你尽快把歌谱写给我,我会好生练习,努力……不,一定会唱好。”
看着他的样子,毕文谦一边从衣兜儿里摸出歌谱,起身递了过去,一边提醒着:“记住,不要完全学我的唱法。”
接过歌谱,王京云咬了咬嘴唇:“谢谢。”
忽然,一旁的刘三剑弱弱地举起了手:“……经理,我也想唱这首歌,可……可以吗?”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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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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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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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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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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